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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推荐 | 200年东汉史为啥要靠三国来刷“存在感”?

转自:书香上海 2024-07-21 11: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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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前夜:

士大夫政治与东汉皇权的崩解》

张向荣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文景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三国历史被世人津津乐道,但许多人对东汉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头”和“尾”,即光武帝刘秀与三国的故事中,中间这一百多年的历史相当没有“存在感”。


青年文史作家张向荣对于这段没有”存在感“的历史十分好奇。从打破刻板印象和历史普及的角度而言,张向荣认为,这段历史“需要一个整全、宏观甚至‘辉格式’的故事”,这也促使他创作了新书《三国前夜:士大夫政治与东汉皇权的崩解》。


《三国前夜》接续《祥瑞》,讲述由刘秀开创的“第二汉朝”是什么样子,儒学在培养“哲人王”的道路上,也即王莽创立的新朝失败之后,怎样延续自己的文化生命,儒家礼教的承载者“士大夫”如何影响了东汉乃至整个秦汉帝国的崩解。


宦官专权,皇权旁落。士大夫群体讽谏时政,与外戚、宦官等政治势力的斗争在皇权的凝视下不断升级,最终被排挤于统治阶级之外。秦制与礼教裂痕不断扩大,儒学思想的统治地位动摇。“秦制—儒教”政教体系奠定了王朝稳定的基础,也促成了东汉帝国的倾颓乃至数百年“大一统”的崩解。从辅佐汉朝走向了辅佐三国,士大夫政治左右着天下大势的走向。








三国前夜:

士大夫政治与东汉皇权的崩解

后记


《三国前夜》实拍图


很多人印象里,后汉只有“一头一尾”。


后汉理论上的起止年,是从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到汉献帝延康元年(220年),总共约195年。实际来看,光武帝建号之时只是诸侯之一,真正实现统一建政,要到建武十二年(36年);而在汉灵帝去世的中平六年(189年),后汉即将进入瓦解之局,笼统意义上的“三国”已经开始。掐头去尾,后汉货真价实的统治岁月大致只有150年。


许多人对后汉的兴趣,恰好集中在“一头一尾”的刘秀传奇和“三国”故事,对中间段反而印象不深。这也难怪,一方面传世文献里,中间段有趣的事虽不少,却显得散乱;有趣的人也多,但面目比较模糊、趋同,可能与史料的编纂有关;另一方面,和前汉相比,中间段既没有很著名的皇帝(如汉武帝),也缺少家喻户晓的文臣武将(如司马迁、霍去病),除了班超、耿恭外,很少有战争“名场面”,大家熟悉的主要是蔡伦、张衡、王充等“文化名人”。


《司马迁》剧照


因此,后汉特别是中间这一段,需要一个整全、宏观甚至“辉格式”的故事,来增进这段历史的普及。


近几十年来,随着大量简牍文献的出土和考古成果的面世,关于后汉的学术研究日益兴盛。翻阅一些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版的秦汉史书籍,时不时会看到学者感慨后汉的学术研究不足,这一说法现在较少见到了。新的学术研究构成了后汉故事的基础。


《三国前夜》实拍图


目前已经有了许多不同的后汉故事。


大家最熟悉的,当数中学教科书描述的“外戚宦官交替专权”,这个故事在教科书里至少几十年没有大的变化,构成了大众的基本印象。坊间的故事就丰富多了:有“经济故事”,讲述地主阶级的庄园经济颠覆了皇家集权的上层建筑;有“黄巾故事”,指出教众的大起义瓦解了旧秩序;有“豪族故事”,认为豪族既缔造了后汉又促使其灭亡,还构成魏晋士族的远因;有“董卓故事”,描绘西北边防军从皇朝的保卫者蜕变为毁灭者;有“经学故事”,盛赞后汉经学昌明,铸造一代淳厚民风和昂扬士风;有“士大夫故事”,勾勒儒生和文吏由分野而合一的历程;还有“鬼故事”“神仙故事”,勾勒地下世界和神学性格的运行逻辑;不久前还见到了“孝宣故事”,指出后汉精英对前汉宣帝政制的追慕也足以构成一个故事……此外还有“治水故事”“瘟疫故事”等等。


总体来说,这些故事各有各的道理,彼此不抬杠,不是说一种否定另一种,而是犹如庐山的横岭侧峰。本书也尝试为诸多后汉故事增加一种,直接原因是延续前作《祥瑞:王莽和他的时代》,进一步描绘被新朝神学洗礼过的“第二汉朝”是什么样子,儒学在培养“哲人王”道路上失败后怎样延续自己的文化生命。谈到后汉的儒学,其一大特征就是谶纬。不过,鉴于谶纬与前作聚焦的祥瑞、灾异具有一定相似性,本书不再以其为中心,而尝试讲述一个“政教故事”:后汉虽然在前期就拥有了较为成熟的政教体系,仍然走向了崩解。


《祥瑞:王莽和他的时代》


这一政教体系简而言之就是书中频频出现的“秦制—儒教”政制。一端是皇帝和官僚的统治,通过中央“内、中、外朝”的权力结构、地方郡县的组织等实现;一端是儒教,从国家意志、中间阶层到普罗大众都浸淫其中,是社会道德伦理的底色,与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信仰迷信、生死观念等密切相关。


“秦制—儒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政制。儒教推崇的如士大夫要实践道德理想,地方官要做合格的“一方父母”,百姓要有家族观、地域观,为人忠孝等等,既是后汉得以稳定的“底层逻辑”,又促成了后汉的倾颓。


这恰恰是政教体系的张力所在。


政治制度是人造物而不是神造物。人尚且不是完美、纯粹的,人造物更是等而下之。从古代诸文明的经验看,一个杂糅、粗糙的政治制度,反而能在长时段里趋向动态平衡,带来社会相对稳定;相反,越是追求纯粹、完美,内部越容易失衡、断裂,社会就越不稳定。


后汉崩解,这一政教体系并未随之覆灭,而是不断重生,构成了古代中国的基本治理模式。或者说,这一体制是帝制中国为了维系自身稳定所孕育的。皇帝制度终结,士大夫政治也随之消亡。曾经,许多学者撰述秦汉史,对后汉着墨甚少,唯有吕思勉先生的《秦汉史》不仅给足了后汉篇幅,还在第一章开头便说:“自来治史学者,莫不以周秦之间为史事之一大界,此特就政治言之耳。若就社会组织言,实当以新汉之间为大界。”这大概是他重视后汉的原因。


《三国前夜》人物关系表


再来简要谈谈本书的写作。一是接受了读者的建议,老老实实按照时间顺序来写,塔奇曼早就告诫过,历史写作“即使不是本本如此,但时间顺序仍然是一般的主线”;二是尽可能多地“搬运”学术成果,特别是中青年学者的新成果;三是与单个人物的传记相比,描写人物群像的难度大了许多,书中做了一些人物关系表,希望能帮助读者梳理人物关系;还有一点,行文中“可能”“大概”“估计”之语不少,本意是务求严谨,因为有些情节确实没有直接证据,无论推测得多么合理,也不能斩钉截铁。不妨拿邢义田先生的话来开脱:“古史是冒险家的乐园,治古史凭借想象的部分往往多于材料所能建构者,但终不免强为之说。”


所谓“非虚构”写作,无论题材是今还是古,个人觉得主要就是调查、叙事、观点三要素。本书的实践在这三点上自觉仍然做得不够充分,史料辨析的“调查”还不够专业,本应纯粹的“叙事”有时写成了夹叙夹议的“述评”,表达的“观点”也难免简陋。总之,我依然走在历史非虚构写作的探索之路上,书中的错误均由我负责,敬请批评指正,我将全部接受并努力改进。

大白

于北京白又白公社

2024年2月9日除夕



资料:文景

编辑:杨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