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时任广西大学校长的政治活动家、教育家马君武先生曾写过一首《哀沈阳》的诗讽刺张学良：“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

（东北易帜时期的张学良，时年27岁）

不抵抗的问题是历史学家研究考察的课题，也已有大量相关著述论文，姑置不论。但说起这首诗，张学良一直耿耿于怀，他后来说自己最恨马君武“赵四风流朱五狂”的诗了，也曾澄清过与朱五的关系。近日，随着电视剧《少帅》的播映，这段公案又频频被提及。那么，到底谁是“朱五”，张学良有否为她痴狂过呢？

（少帅张学良30年代初摄于南京 来源：解放日报摄美部）

上海学者李天纲先生近日在《张学良和胡蝶，缘悭一面》一文中指出，张学良和胡蝶，“最传奇的‘英雄与美’，还是缘悭一面，在台北，在上海，还有在北平，他们都没有见过面，更不曾‘跳舞’。”总之，张学良和胡蝶、朱五并没有风流公案。

张学良本人在晚年参与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历史项目的时候，也曾对唐德刚教授这样表述：“我最恨马君武的那句诗了，就是‘赵四风流朱五狂’那首。这个朱五是谁呢?朱五就是朱启钤的五小姐，她是我秘书朱光沐的太太。他俩结婚的时候，是我给他们主婚。她小的时候，我就认得她，我同她的姐姐是朋友，仅仅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她的四姐还嫁给了我的一位副官。这首诗我最恨了，我跟朱五没有任何关系。”

（张学良和赵一荻在台北家中 来源：解放日报资料中心）

朱启钤与朱氏家族

“朱五小姐”大名叫朱湄筠，父亲是朱启钤（1872—1962），字桂辛，贵州紫江人。二十岁的时候跟随姨夫四川学政瞿鸿禨入川，开始一生的宦途。后来，朱启钤担任京师译学馆监督、外城巡警厅厅丞、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津浦路北段总办等职。

民国初年，他先后担任交通总长、暂代国务总理、内务总长、袁世凯大典筹备处处长等职。朱启钤担任东三省蒙务局督办的时候正是光绪末年，是跟随前往东三省担任总督的徐世昌前往的，也是在那段时期与东北张作霖相识，从此两家结为通好。

（张学良的父亲，奉系军阀首脑张作霖）

东北易帜后，张学良对朱启钤这位父执甚是尊敬，曾想请他出山做北平市长，但是被朱启钤推辞了，不过，两家的关系仍愈发密切，朱家的少爷朱海北也与少帅称兄道弟。

（晚年朱启钤）

除了与张家有这一层关系，朱启钤和周自齐、叶恭绰和赵四小姐的父亲赵庆华的关系也堪称莫逆，号称交通系首领梁士诒手下的“四大天王”。而朱家、赵家寓居天津时，朱家的六小姐朱洛筠与赵四为天津华西女中的同班学友。结果呢，因为六小姐嫁给了张学良同父异母的胞弟张学铭（民国时曾任天津市公安局局长、市长，建国后以统战人士身份担任天津园林局局长），两个同学又成了“妯娌”。

（1924年夏天，时为山东枣庄中兴煤矿公司董事长的前总统黎元洪与中兴煤矿总经理朱启钤和奉系少帅张学良同在北戴河疗养，右四为张学良、右三为朱启钤、右一为黎元洪）

朱家的四位小姐与张家都有关联：1924年夏天，23岁的张学良购进法国水上飞机在北戴河海滨试飞，没人敢登上飞机，朱四小姐慨然登机，俘获了少帅的心。但是两人的感情有花无果，1925年，四小姐嫁给了张学良的副官飞行员吴敬安。

（北戴河试飞飞机的张学良，时年23岁）

而朱五小姐正如张学良回忆录所说嫁给了张学良的秘书朱光沐，六小姐嫁给了张学铭，九小姐则嫁给了张学良的把兄弟东北保安总司令吴俊升的儿子吴泰勋。

几个花絮

朱启钤虽是封建官僚出身，但是一个很好玩的人，从营造学社到织绣、漆器以及北戴河建设、北京市政工程，朱启钤莫不享有大名。学者王世襄曾经受朱老之托，注释《髹漆录》，他说“从学术来说他是中国很多学科的奠基人”。董桥在《今朝风日好》里也赞誉朱启钤大半生提倡研究中国刺绣工艺和古建筑学，成就极大，地位极高。

可能是因为朱启钤游历过欧美也接触了一些西方思想，观念上比较开放，对子女的社交活动没有太多限制，因此朱家的小姐们活跃于社交场合，当时有“朱家八凤”的称号。民国初年朱启钤在任内务总长时，上海《时报》发表了该报驻京特派员濮伯欣的一首打油诗，诗曰：“欲把东亚变西欧，到处闻人说自由。一辆汽车灯市口，朱三小姐出风头。” 说的就是朱三小姐朱淞筠。

（朱启钤与两位夫人及五位女儿）

而二小姐朱淇筠的夫婿章以吴是周恩来在南开中学的同学，其父为前清翰林章梫，与朱启钤曾同时在京师大学堂译书馆共事。章四公子和朱二小姐的亲事，是在他们四五岁时订的娃娃亲。1913年，章以吴与朱淇筠正式结婚，1914年朱淇筠生下一子，初名章宏道，后改名章文晋（1914-1991），后曾任新中国外交部副部长。

朱五小姐的丈夫朱光沐，字秀峰，浙江绍兴人，北京大学法科毕业生。曾担任张学良的贴身秘书，“九一八事变”后官至北平绥靖公署总务处处长，张学良遭软禁后，他又跟着宋子文做了不小的官。朱光沐和朱湄筠育有一女，名为朱萱，香港大学毕业，从影后改名秦羽，是当年香港学历最高、英文造诣最深的电影明星，曾与张爱玲、林黛合作拍摄电影《情场如战场》。

有趣的是，这三位均为名门之后，张爱玲自不必说，林黛则是桂系李宗仁的秘书程思远之女，亦为白先勇先生的童年旧友。秦羽改行当编剧后，改名为秦亦孚，以《星星月亮太阳》和《苏小妹》两度获得金马奖最佳编剧奖。朱湄筠女士后来还曾受总理委托，给张学良带信。

（朱湄筠）

高阳先生曾经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朱湄筠后来在香港遇到过马君武先生，两人本来并不认识，朱五小姐听到对方是马君武，遂上前自我介绍：“马君武博士，我就是朱五。”说完拂袖而去，留下尴尬万分的马君武；另一说，是听完朱五小姐自我介绍后，马君武落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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