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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住爱人间摩擦的一脚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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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施在隆 2017-04-02 07:45
摘要: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反应敏捷,动作利索,一手抓住前面座位靠背,一手紧紧牵住他手臂,奋力拽回到座位上。

794路公交车上,和我并排坐着两位年轻人。是相恋情侣还是年轻夫妇,我不得而知。听口音,都是我故乡崇明人。他们之间的谈话我虽不经意去听,却也声声入耳。她从崇明来,他是到车站接她的。他说:“吾对嗯(你)说过,今天出来紧身羊毛裤外面加条罩裤,嗯就是勿听。”她面孔一板:“穿哈(啥)裤子用勿着嗯管,吾自己做主。”两人间的情感纠葛就从“穿裤子”开始。

 

几番争执后,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她不理不睬,两眼只看窗外。他取出事先买好的几种点心让她选择。她不屑一顾,还放出狠话:“嗯买来的点心吾勿要吃,吾要吃的点心嗯买勿到。”他听了有点发呆,手抓头皮没说话。

 

论年龄,我是他们的爷爷辈,我很想当他俩的调解人,但怕他们不接受。就这样,他们沉默着,僵持着。

 

车辆行驶到沪东造船厂附近时,有一辆公交车紧贴车厢要超车。司机为安全起见,用了一脚刹车减速。因刹车猛了点,车厢里怨声一片:“怎么开车的,这样刹车叫人哪能吃得消……”可我没听到这两位年轻人有半句怨言。

 

原来,当司机踩下刹车的一瞬间,他受惯性作用,前面又没有座位阻挡,人从座位上俯冲出去。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反应敏捷,动作利索,一手抓住前面座位靠背,一手紧紧牵住他手臂,奋力拽回到座位上。他俩这一牵手,就再也没有松过手。

 

也许是花前月下曾经的相守相护的诺言给了她一个条件反射。我看得出,此时的她,似乎一肚子疙瘩都已融化成水;此时的他,好像有一股暖流涌进心头。她依偎在他身边,他取出那几种点心,再次让她选择。她选了一个豆沙糯米团子吃,一边淡淡地说:“这豆沙蛮甜的。”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口香糖,这大概是她爱吃的,他体贴的动作和一脸灿烂的笑,她无法拒绝。他取出一片送到她嘴边,她微仰头,张开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我发现自遇上刹车后,他俩从冷战变成沉默牵手,再到话多起来。不过声音轻了,轻得几乎只有他俩能听到。

 

他俩的情感神经是因“刹车”顷刻对接的,他俩的情感纠葛是由“牵手”画上句号的。我浮想联翩:开了四十年车,也坐过无数次公交车,只知道“刹车”能在特殊需要时护佑行车安全,却原来也“刹”得住爱人间的摩擦。

 

两位年轻人是在浦东民生路沈家弄路手牵手下车的。我在心头默默对着两位同乡人讲,人生路漫长,但愿你们磕磕碰碰时,永远找得到遇到刹车后这种本能的心态和姿态,我挡你一把,你牵我一臂,风风雨雨,相扶走去……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徐佳敏 本文组稿、编辑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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