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美国计划从德国撤军，波兰正打开大门和钱包，迎接美国大兵进来。3日，五角大楼宣布，美波完成《加强防务合作协议》谈判，驻波兰的美军人数将在目前4500人的基础上增加约1000人。

波兰《法律报》报道，协议预计于8月15日签署，但也可能受疫情影响延后。另有媒体指出，美波通过此轮互动深化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在应对“俄罗斯威胁”之路上走得更远。

分析人士认为，此举表明特朗普政府希望在北约内部扶植“新欧洲”势力，制衡“不听话”的“法德轴心”，确保美国在北约的绝对话语权。这将使近年有所趋缓的北约和欧盟“双东扩”卷土重来，并刺激俄罗斯反制，危及欧洲防务安全。

波兰自掏腰包

7月29日，美国防长埃斯珀宣布驻德美军将从目前的约3.6万人削减至约2.4万人。撤军原因普遍被认为与美德在北约军费分摊问题上的矛盾有关。

美国总统特朗普此前称，德国没有履行对北约防务支出承诺，未将开销提高至国内生产总值的2%。“我们不想再做笨蛋了。”特朗普说，“很简单，他们是罪犯……根本不付账单，我们将减少军力。”

依照安排，从德国撤出的约1.2万美军中，约6400人将回到美国，近5600人将部署至其他北约国家。早有舆论盛传，军力转移的目的地包括比利时、意大利、波兰等国，况且波兰早就多次释放“争当接盘侠”的信号。不过，路透社称，尚不清楚新增驻波美军的1000人是否从撤离的驻德美军中调派，美国官员坚持认为，美波协议与从德撤军是两码事。

埃斯珀3日在声明中说，根据《加强防务合作协议》，在波兰轮换部署的美军人数将在目前4500人的基础上增加约1000人，包括美陆军第五军司令部的前沿人员和一个师司令部。他还说，增加的军事存在将包括情报、监视和侦察能力，以及用来支持装甲旅战斗队、战斗航空旅的基础设施。

埃斯珀将协议形容为“美波关系和我们共同的跨大西洋安全的重要里程碑”——通过在北约东翼的前沿部署，提高作战灵活性，增强对俄威慑力，也让盟国更放心。

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坎贝尔当天向美国最新防务网站证实，美国驻军5500人的费用大部分由波兰政府承担。按照该网站的说法，波兰同意出资建设的基础设施包括：美陆军第五军司令部前沿指挥所、一个美军师司令部、在波莫瑞地区德拉夫斯科共用的战斗训练中心等训练场所、空军MQ－9“死神”无人机编队所需设施、支持部队进出波兰所需航空口岸、支持特种部队海陆空行动的设施，以及一支装甲旅作战队、一个航空战斗旅和一个战斗后勤支援营所需基础设施。

“老大哥”相中“模范生”

冷战时代，西德曾冲在对抗苏联的第一线，一旦热战爆发，要靠它顶住华约第一轮攻击，为美军赶往欧洲战区争取时间。而今，是什么让德国的身影渐渐模糊，波兰的形象愈发出挑？

华东师范大学中东欧研究中心副主任高晓川认为，由于历史和民族原因，波兰对俄情感非常复杂，仇俄情绪和不安全感较强，为此波兰政府近年来不断拉近与美国的距离。尤其在波兰总统杜达执政期间，外交上呈现明显的“亲美疑欧”路线。

具体而言，在政治上，杜达与特朗普互动热络，特朗普曾于2017年访波。两人迄今举行了11次会谈，最近一次会面在今年6月。当时正值波兰大选首轮投票前夕，杜达访问美国，成为新冠疫情暴发以来首位访美的外国元首。外界预判，杜达险胜连任后，与美国的互动会进一步深化。反观波兰与欧盟的关系，则不是那么顺利——“向右转”的波兰政府阻挠欧盟“碳中和”计划，拒绝接收安置难民，欧盟则对波兰执意改革司法系统等举动十分不满。

高晓川说，美国也正是抓住这点，一方面把波兰视作北约遏制俄罗斯的前沿阵地，一方面将其用作分化欧盟的重要棋子。可以说，波兰在美国欧亚战略中的地位正在明显上升。

美波关系提升不仅反映在政治领域。在经贸方面，美在波累计投资达360亿美元，是波兰的第二大外资来源地。在防务方面，作为北约东部门户，波兰是履行对北约2%的GDP支出义务的“模范生”。它还斥巨资求购美方F-35战机，提议出资修建“特朗普堡”邀请美军常驻。在能源方面，波兰与美国签署购买液化天然气大单以摆脱“对俄依赖”，还同美国一道反对俄罗斯向德国输送天然气的“北溪-2”管道项目。它与保加利亚，正被美国视为可以发挥自身能源政治工具作用的两大试验田。

相比波兰的“贴心”，德国就显得“面目可憎”了。特朗普不会忘记德国总理默克尔2018年在G7峰会上领头围攻他的画面，也不会忘记“欧洲得靠自己”的言论。德国在“北溪-2”管道项目上和俄罗斯“铁板一块”，在北约军费上又是“欠债不还”，这些统统让山姆大叔头疼。

除了波兰在美国欧亚战略布局中地位上升，高晓川认为，美国增兵波兰的另一大考量是缓和外界对他“亲俄”的指责。

美国财经媒体CNBC指出，特朗普从德撤军的决定被视为“给俄罗斯的礼物”，如今通过向北约东部增兵，美国释放信号：不会减少对该地区的承诺，将继续保护东欧免受莫斯科侵略。俄《公报》也认为，美军在波兰的扩张是政治性的，“让他们感到被美国老大哥照顾。”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全球治理所所长助理赵隆认为，从美国角度，增兵波兰是美国与德、法等北约盟友矛盾扩大化的具体投射。美德在军费摊派、能源安全问题上多次交锋，美法则在“北约脑死亡”言论上意见对立。美国希望在北约内部扶植“新欧洲”势力，制衡“不听话”的“法德轴心”，确保美国在北约的绝对话语权。

从波兰角度，一来，它想扮演东欧地区反俄“领军者”角色，但自身军力无法企及俄罗斯，因此要抱美国大腿。二来，它想强化对美关系，超越普通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和军事联盟关系，因此在二战历史作用等问题上呼应美英，与俄唱反调，意在彰显“反俄急先锋”的特殊身份。

俄罗斯“拳头很硬”

“那么，波兰是赢家吗？”欧洲新闻电视台设问。该媒体认为，表面看似如此，因为杜达孜孜不倦的对美示好终于起效了，但细想其实未必。

第一，特朗普从德撤军计划，是一个重新分配作战指挥体系、排兵布阵的过程，也就是平衡地借重东欧、西欧、南欧的力量，而不是把“鸡蛋”都放在德国一个“篮子”里。但问题在于其他国家能否像德国一样承担起北约防务的重任。如果这一调整的结果是削弱了北约总体实力，那么波兰也将是输家。

第二，驻军需要开销，波兰将负责大部分费用。而波兰军队自身现代化、以适应新部队也需要额外资金。独立国防政策分析师艾莉·基多玛吉指出，“至少在意大利，容纳更多北约资源的胃口似乎是有限的。已经有人担心，美国在波兰部署核武器。一些波兰民众可能不会热情欢迎增兵。”

赵隆指出，美国在波兰的永久驻军，将使近年有所趋缓的北约和欧盟“双东扩”卷土重来，并刺激俄罗斯反制，危及欧洲防务安全。

“根据1997年俄罗斯-北约基本文件，北约不得在俄罗斯国界附近‘部署永久性战力’，以及核武设施。”赵隆说，“不排除俄通过几种手段反制，一是外交喊话，二是在黑海和波罗的海附近军演，三是加强应对东欧反导体系的军事部署。”

军备竞赛、潜在军事对抗也可能升温。俄外交和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卢基扬诺夫放言，俄在加里宁格勒的“拳头很硬”。俄军事专家尤里·涅特卡乔夫少将认为：“俄罗斯西部军区战机总数，远低于数年之后可能部署在波兰境内的战机数量。这要求俄增加战机，巩固西部防线。”

高晓川认为，北约东扩势头不可避免。匈牙利、捷克等国都与美国签署了防务合作大单。波罗的海三国均已加入欧盟和北约。此外，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等巴尔干地区国家也有“入盟入约”倾向，而该地区长期以来是俄罗斯发挥地缘影响力的重要范围。北约与俄罗斯的博弈还会继续，俄罗斯的反压力度会逐步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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