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火了,一下子凉了。这是当下某些“网红”的运行轨迹。仝卓就是一例。6月12日,山西省教育厅宣布仝卓各科成绩取消;临汾市纪委监委对仝卓继父等十多人进行处分,并对3名涉嫌犯伪造国家机关证件罪人员进行立案侦查。调查发现,除了伪造应届生身份外,仝卓入党也存在弄虚作假,且多名相关责任人订立攻守同盟对抗组织调查。
舆情的起源,是仝卓日前在直播间与粉丝们互动时自曝,高考时心仪的学校只招应届生,曾经复读过的他就“搞了很多很多很多,也就是所谓的(手段)……然后我就成了应届生……”改往届生身份为应届生,并与应届生一起参加高考,显然是对高考制度的公然破坏。网上舆论哗然,进而引发教育部、山西省教育厅、有关高校和中学以及临汾市人大等多地多部门的关注。
不过,网民的视角耐人寻味,他们一如既往地认为,这是“实力‘坑爹’呀”——“本想炫耀一下,没想到把爹也拉下水了”,“坑爹大军,再添一员猛将”……各种议论和报道标题中,“坑爹”“坑继父”都是醒目的关键词。后经调查,其继父确在此事中难逃其咎,也算是因为儿子的“漏嘴”而东窗事发、受到处理,似乎佐证了“坑爹”的逻辑。
“坑×”的说法,从“我爸是李刚”偶然发端,到“严书记的夫人很生气”引爆舆情,每次都是民间热点、网络热搜。“坑”的新词组不断扩容:“坑爹”“坑夫”“坑自己”“坑舅舅”……但话说回来,脱口而出的“坑×”,到底是不是“坑”呢?
首先,词义不当——坑,本意是地面上凹下去的地方,引申为“用狡诈、狠毒的手段使人受到损害”。仝卓当年的修改身份,明显徇私舞弊,背后一定有着权力的寻租,究竟是谁疏通了关系?哪些人接力完成了暗箱操作?如今,相关责任人被有关部门依法查办,这算是“受到损害”,还是“咎由自取”?即便从个人角度说,是“受到损害”了吧,这也不是他人“用狡诈、狠毒的手段”的结果,倒是当事人高调显摆、膨胀得瑟之后的原形毕露,与“坑”的本意,相去甚远。
其次,词性不对。“坑×”一说,带有明显贬义,至少是对当事人言行的一种否定性评价。仝卓等在自媒体上表现出的对制度、规则的浅薄无知,确实让很多人不屑。但是,从事件后果来说,那些引发公众关注的所谓“坑×”事件,都有违法乱纪行为得以公开曝光,都有责任人受到追究,是产生了正面结果,甚至让人感到庆幸的。如果没有先前的“炫耀式直播”自曝,还未必有网民围观质疑、相关部门及时介入。这个角度看,“坑×”,是一件好事。
当然,多数人骂仝卓“坑爹”,只是一个嘲讽。人们对类似情形吐槽开喷,并不是要鼓励那些享受特权、牟取私利的人都学低调、学聪明、学会“只做不说”。完善的社会治理,必须健全监督体系,从源头上设计“不能腐”的长效机制。而好多不法利益的既得者,都是不事张扬、甚至精于伪装的,也懂得亲亲相隐的“基本伦理”,那就需要借助多元监督手段,该关进笼子的关进笼子,该照进阳光的照进阳光,把一切假的、丑的、恶的打回原形。
换句话说,如果“爹”有问题,不靠儿子“坑”也应当能够被发现、被处理。靠偶然的“坑爹”暴露问题,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炫耀,翻车;炫耀,翻车……这样雷同的剧情,舆论场上重演过多次,甚至成为一种套路,观者已经审美疲劳,出演者却依然前仆后继,可见世界之大,人群之复杂。炫耀式直播、发帖,可能还会有后来者,“坑爹”之类的,想来也不会那么快销声匿迹。
这时候对这个词“追根溯源”,不是要咬文嚼字,而是想提醒大家,防止一种传播上的“集体无意识”——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人生的坑,要么是自己挖的,要么是自己心甘情愿掉进去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世上本没有“坑”,你做了坏事,才是给自己“挖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