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位老者，和普通的耄耋老人没啥两样：背部微弓，行走缓慢，上下车时，旁人总要扶上一把。可一到20多米深的地铁车站，他沿着扶梯三下两下就到了底部；无数个夜晚，他和现场技术人员一起挑灯夜战，连年轻人都自叹不如。

他就是我国软土层地铁、越江隧道等地下工程科研、设计及施工的主要开拓者刘建航。 

不放心，让他更敏锐

前些天，刘建航又到了市轨道交通11号线的一段区间工地，实地查看盾构穿越后建筑物的沉降状况。

去年夏天，11号线地铁盾构即将穿越这段区间内一幢基础不佳的老房子。刘建航率领各路专家反复会诊，成功实施穿越。可刘建航还一直惦记着这个工地，因为此后一两年间，仍是需要注意的工后沉降期。哪怕是零点零几毫米、一根头发丝般细微的土体沉降速率，都会引起刘建航重视。

熟悉刘建航的人都知道，从40多年前参与浦东塘桥盾构隧道试验开始，“不放心”几乎就是他的工作常态。

因为“不放心”，上海轨交1号线建设时，刘建航在工程最关键时，干脆搬到工地，一住就是半年；轨交2号线河南中路站（现南京东路站）试车的那天午夜，大伙好说歹说把刘建航劝回了家。可是凌晨2点，他又出现在工地上，“回家也睡不着，还是呆在工地好。”

因为“不放心”，当时的亚洲第一车站———徐家汇站建设时，刘建航每天“游荡”在地下，查看施工状况。有一天突然发现一处地下连续墙变形异常，险情极为严重！通过50多小时惊心动魄的抢险，最终化险为夷。经过技术总结，上海人终于掌握了在繁华市中心穿越地铁盾构、建造地铁车站的核心技术，打破了外国专家“在上海建地铁，就像豆腐里打洞———不可能”的断言。

不放松，让他更权威

每当地下工程遇到难题时，只要刘建航出现，大家就获得了信心支撑。

有人曾问：“面对险情难题，你何以泰然自若，临危不乱？”刘建航向他讲述了这样一段经历。

那是1975年的金山海水厂海水引水隧道项目。当时上海还没有条件建造地铁，工程人员便在海水饮水隧道项目中开拓地下盾构隧道工程技术。当盾构掘进伸入东海1500米时，由于盾构施工误入流沙区，突发盾尾流沙。这对于地下隧道工程来说，是个灾难性的险情！眼看着端部隧道已经开始缓缓错开，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措施，隧道就将发生灭顶之灾。这时候，刘建航宽慰在场工人：“不要紧的，大家同心干，隧道可以保住！”他带领大家用道木撑住大变形的隧道，又用水泥袋、钢筋混凝土筑起一道封堵墙，封堵损毁隧道……这一干，就是连续57个小时没有上地面！站在流入隧道的冰冷地下水里，47岁的刘建航第一次学会了喝白酒取暖。最终，隧道保住了，工程人员获取了宝贵的技术经验，上海应对隧道风险的能力又提高了一步。

如今，年届八旬的刘建航学习的劲头丝毫没有放松。英国某个地铁项目碰到了什么最新难题，俄罗斯某个项目最近进展如何，刘建航对业界的最新动态仍是十分关注。对于上海在建中的100多公里轨交线路、百余个轨交车站，更是如数家珍。

“天若塌，唯擎天而立，何畏危难！”多积累，勤监控，遇事不惊慌。这也许就是刘建航能始终权威的要诀吧！

能放手，让他更潇洒

前不久，刘建航到工地现场，没有再像往常那样不顾弟子们的劝阻执意下到地下，而是静静等待弟子们的监测意见。“到这个岁数，有点头昏了；另一方面，他们也完全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了。”

刘建航遗憾地说，自己的年纪太大了，上海正式兴建第一条地铁隧道时，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如果能再年轻10岁，可以再为上海地铁做多少事啊！”令他欣慰的是，一大批富有才华的年轻人迅速成长。

身为同济大学的博士生导师， 刘建航结合工程实践，先后培养了9名博士生、1名博士后和1名硕士生，还与多名青年科技人员订立了师徒合同。这些年来，他的学生们很多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领军人物。

刘建航多次将政府颁发的奖金和自己的积蓄捐给组织。1996年设立的“刘建航青年成才奖”，至今已有53位青年获得奖励；今年4月25日，他个人出资25万元并牵头设立的专门基金———“刘建航院士奖励基金”首度颁奖，5名中青年专家获奖。

“求真务实、艰毅攻坚、锐意创新，勇做开拓轨道交通和隧道事业先锋。”几个月前，在刘建航弟子为他举办的80岁生日庆典上，刘建航欣然提笔，写下了如此寄语。在无数工程人员的团结协作下，上海轨道交通网络一定会更发达、更便捷，这又何尝不是刘建航魂牵梦萦的场景！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曹立媛 编辑邮箱：liukun0905@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