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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台北市“居委会总负责人”:我一直提醒柯文哲要重视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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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洪俊杰 2016-07-23 06:00
摘要:社会是大家共管的,不取决于你个人多有大力量。我们里长也是依靠志工团队来配合,单单一个里长怎么行?

今年51岁的勤荣辉有三重身份:台北市北投区大屯里里长、台北市北投区里长联谊会会长、台北市里长联谊会会长。头发稀疏、外表沧桑的他跟我开起玩笑,“全台北只有63个市议员,却有456个里长。作为总会长,你说我忙不忙?”

 

海峡对岸的里长,大致相当于大陆的居委会主任。同样,他们口中的里民,也就相当于这边的居民。作为最接近普通民众的台湾“小巷总理”,勤荣辉对两岸民间交流体会更深,用他的话说,“这样才能促成彼此了解与进步”。

 

于是,这位台北“居委会总负责人”组织了史上最大规模的里长参访团。从19日起,133位台北基层工作者自掏腰包飞到上海,参加6天的沪台交流活动。

 

作为参访团团长,他拜会了上海市委常委沙海林,并前往结对的徐汇区华泾镇华阳居委会、镇文化活动中心、洋山港、龙华寺等地参访。而我对勤荣辉的采访,就在华阳居委会的一间小会议室内。

 

勤荣辉(右二)体验中医问诊服务。

 


当里长:收入损失三分之二


 

上海观察:你怎么想到去竞选大屯里里长的?

 

勤荣辉:我是土生土长的大屯人。大屯里在台北的最北侧,属于山区,总面积4平方公里,人口有近3000人。

 

山区与都会区的环境截然不同,政府也不太关心这里。看到长辈们逐渐凋零,他们需要年轻人为他们争取福利与服务,所以那时35岁的我决定竞选里长。2001年,我第一次当选,如今已连任四届。

 

在当里长前,我从事室内装修工程。虽然当里长后还可以兼职,但这份工作影响了我的工程业务。我粗略算过,每个月我要损失三分之二以上收入。

 

上海观察:台湾里长的工作有哪些?

 

勤荣辉:真是包罗万象。从大的说,你要定位这一区块的未来整体发展,知晓它的潜力在哪里,要朝哪个方向去经营它。比如我所在的大屯里,因为是山区,所以我更注重环保概念,想打造出一些都市区看不到的山林风景。我本身是学设计的,所以做规划是我的强项。

 

上海观察:有了规划后,里长该怎么去落实?

 

勤荣辉:首先,里长要写出一个方案,向上提报到区公所,区公所再报到市政府的各局处。比如,我想在大屯里修一条山道,修路归市政府工务局管,工务局下面有一个负责山区建设的大地工程处。我提报后,他们会来现场会勘,听取大家意见,如果觉得可行,台北市议会就把这个工程编入预算,有了预算,就可以去执行。

 

上海观察:除了定大方向,里长还要为民服务。

 

勤荣辉:没错。在台北,大屯里算是地广人稀,看望里民不容易。有些地方骑车、开车都不方便,就只能靠走。有时去一户里民家,我要走登山步道40分钟。但他们需要我的话,一个电话三更半夜我也要爬上去。

 

在我们这儿,里民身边的所有事都会找里长解决,我也要按轻重缓急来处理。关于生命财产的安全,我会排在第一位。里民需要送医,我就要丢下其他工作,第一时间赶去。

 

勤荣辉在华泾镇东湾艺术中心参观画展。图片摄影:华宣

 

上海观察:十多年的里长当下来,大屯里的变化大吗?

 

勤荣辉:大屯里如今有个著名景点“樱花隧道”。一旦到了开花时节,台湾各县市人甚至大陆游客都会到这里参观。过去,大屯里有零零碎碎的樱花树,但没有成林,自从我当上里长后,就把各处的樱花树迁移到路的两侧,之后樱花树越长越大,形成了隧道形状。此外,我还推销大屯的绿竹笋,顺便也把观光产业做大。

 

我的想法很简单,把山区重建起来,让离开家乡的年轻人回到这里,能在自己家乡生活发展。

 

勤荣辉(左二)和社区医生交流。

 


当会长:里长制度不健全


 

上海观察:里长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吗?

 

勤荣辉:从表面看,区公所还会为里长安排一位干事,但他是公务员,每天就来这里坐班。真正同里民打交道,处理日常事务的,只有里长一个人。当然,里长还会招募一些志工来帮忙。

 

按规定,每位里长每月有4.5万新台币的事务补助费。里长的所有开销,包括办公室的文具用品、水电费、民间习俗“红包”、“白包”等都要从这里出。这些是不用记账的,但实际上不够用,里长往往要“贴”自己的钱进去。

 

上海观察:作为台北里长协会的负责人,你对现行的里长制度满意吗?

 

勤荣辉:坦率地说,不满意。因为里长是“无级职公务人员”,所以没有薪水,只有事务补助费,但我们要受公务人员的法规限制。也就是说,如果出现贪污,要等同于公务人员接受处理。

 

更多时候,一些里长会出现计算或呈报错误,就要面临这个问题。举个例子,里长招募志工成立“巡守队”,政府对“巡守队”每人补助一顿80元新台币的便当费,志工要签字便于核销。如果其中有一个不是志工自己签名,那就出事了。我觉得这最多是行政疏失而已,但还要以贪污罪来惩办,甚至要送地检署。这相当不公平。

 

上海观察:你给上面提过改进建议吗?

 

勤荣辉:我提出问题,里长的权利与义务边界在哪里?我想,应该比照民意代表去定位。民意代表与里长一样,都是票选出来的。为什么民意代表一年有24万新台币的人事费用,一月有超过12万的事务补助费,还有三节(端午、中秋、春节)慰问金,里长啥都没有呢?长期以来,里长的制度就没有健全。

 

 

勤荣辉在华泾镇文化活动中心七彩小屋参观。图片摄影:华宣

 

上海观察:我看你带领的里长参访团,有几位比较年轻的里长。

 

勤荣辉:台北里长的平均年龄大概50岁,如今也正在年轻化。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参与社会工作,另一方面就是政党原因,他们也想培养出基层接班人。

 

不过,里长与议员不一样,里长是服务性质的,不管里民是国民党还是民进党都要一视同仁。里长只是动员里民出来投票,即便有他本身有党派倾向,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

 

上海观察:你觉得台北市长支持里长工作吗?

 

勤荣辉:我们里长会不定时与市政府交流,商讨一些市政决策。

 

我一直提醒柯文哲市长,一定要重视民意,你不听民意,人家就不喜欢你。你总是听身边专家学者的建议,不了解里民的真正需求。社会是大家共管的,不取决于你个人多有大力量。我们里长也是依靠志工团队来配合,单单一个里长怎么行?

 

上海观察:干了16年里长,你还想竞选连任吗?

 

勤荣辉:在台湾,里长没有退休年龄,4年一届,只要能选上去,就一直能做下去,所以叫做“万年里长”。因为我的施政目标很多还没完成,所以还想继续干下去。当然,如果有个人与我理念相同,我就会选择他做我的接班人,共同建设我们里。

 

参访团成员参观龙华寺扇面书法展。

 


当团长:民间交流最重要


 

上海观察:台湾的哪些社区工作经验,可以为大陆方面借鉴?

 

勤荣辉:上海居委会的许多做法值得我们学习,我们也愿意把台北的好经验介绍过来。我觉得,大陆居委会的组织非常健全,分工非常细致,办公室有十来位工作人员。

 

而在台北,就只有里长一个人,全年无休。当然,这也自动提升了里长的能力,可以说,里长的能力是磨炼出来的。从你不认识里民,到你和他熟悉,这就在锻炼你的交流能力。还有,里长的工作要靠招募志工来协助,但志工是没有薪水的,这就要靠里长的能力与人脉了。所以在台湾,里长的能力真是很强。

 

上海观察:你带领里长参访团来上海,对两岸交流有什么意义?

 

勤荣辉:我觉得,民间交流是最重要的,上层交流与普通民众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基层交流是务实交流,而真正了解每个居民、每个角落的,就是台湾的里长与大陆的居委会。如果这些社区干部之间的感情深了,那么就更容易帮助两岸民众沟通,这就是我为何要带参访团来大陆的原因。

 

 

勤荣辉在华泾镇文化活动中心图书馆。图片摄影:华宣

 

(除署名外,图片摄影:马松 编辑邮箱:shzhengqi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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