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昨天，住在巴黎郊外的席琳·皮埃尔在最后一个“隔离日”拿定了主意。从今天起，法国、西班牙等欧洲多个疫情严重国家将逐步放松限制。法国约40万家店铺重新开张；80%至85%的幼儿园和中小学陆续复课。席琳·皮埃尔觉得，可能是时候让儿女们重返学校了。

与此同时，在欧洲各地，更多民众对“解封”心情复杂、意见分裂。多数法国和英国人对疫情反复或第二波高峰心存忐忑；一部分德国人则在周末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要求政府全面“松绑”。有评论称，欧洲好比一间巨大的“解封”实验室、汇集了各种方法和时间表，以打败病毒这个共同的敌人。

“半开放”

作为新冠疫情最严重的大洲，欧洲目前感染总数逾170万人，死亡病例逾15.5万例。让人略感欣慰的是，由于感染及死亡人数持续下降，5月11日起，法国、西班牙和比利时等“重灾区”的社会生活逐渐回归正轨。

法国约40万家店铺定于周一重新开业，包括理发店、服装店、花店、书店和博物馆等，约87.5万人复工；近百万名幼儿和中小学生周一起逐步复课；巴黎70%的地铁网络将投入运营。不过，咖啡厅、餐馆、剧院、电影院等场所仍将关闭。

“对于生活在法国的6000多万人来说，最大的变化是他们可以自由出行，而无需填写表格。”美国《福布斯》网站称。不过，在实施隔离措施逾七周后，这个国家仍被疫情“一分为二”：包括大巴黎地区在内的四个地区仍处于“红色”警戒，继续执行严格的隔离方针。

西班牙也在11日起进入“半开放”状态：疫情相对较轻的地区放松部分限制措施，涉及全国约一半人口。部分城市的餐厅11日起可开放一半室外座位；教堂、剧院、博物馆和健身房等可在人数受限的情况下开放。不过，首都马德里和另一大城市巴塞罗那不在“解封”之列。

“疫情正发生积极转变。”西班牙卫生官员西蒙表示，但个人责任心至关重要。西班牙自3月14日起进入国家紧急状态，禁止民众非必要出门、关闭大部分商铺。10日新增死亡病例143例，为3月19日以来最少纪录。

同属疫情“震中”地带的比利时11日也放松了部分限制。普通商店重启，但餐厅、酒吧和咖啡厅仍将继续停业。

“三步走”

“英国首相正在努力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英国广播公司（BBC）称。在实施为期七周的严格封锁后，英国本周开始小心翼翼地“松绑”。

英国首相约翰逊10日发表全国讲话，宣布较为有限的“解封”措施，并给出粗略的“三步走”路线图。首先，从13日起允许人们不受限制地进行户外锻炼，但须保持社交距离，违反者将处以高额罚款；从11日起鼓励建筑、制造等行业人员重返工作岗位，但应避免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其二，最早从6月1日起，可能分阶段重启店铺和小学。其三，最早可能从7月起，部分酒店行业的企业和其他公共场所重新开放。

“目前还不是直接结束封锁的时候。”约翰逊表示，解除隔离的过程缓慢而不确定，人们应对风险保持警惕。

不过，约翰逊宣布的“解封”措施主要针对英格兰地区，政府希望其他地区步调一致。但英国其他地区和各政治阶层似乎不屑一顾。威尔士、苏格兰和北爱尔兰领导人均表示，将坚持现有“居家令”。反对党批评称，约翰逊放弃“待在家里”的指令，转而建议“保持警惕”，语焉不详、模棱两可。“他似乎告诉数百万人明天就可以回去工作？”工党党魁斯塔默嘲讽道。

英国工会尚未就新的工作场所指导意见达成一致。英国《卫报》称，对于企业和工人来说，“解封”计划引出诸多悬而未解的问题。在不能使用公共交通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够复工？在出台强制性安全规定前，如何让工人远离危险？

BBC称，约翰逊想重新开始正常生活，但问题在于，英国抑制病毒的能力仍存在巨大“黑洞”。等待检测结果耗时太长，追踪密切接触者能力未知，换言之，“我们正背着一只手来对抗病毒这个隐形杀手”。其实，英国也不是孤军奋战，其他国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既然上述几国每日新增病例仍保持在三位数，死亡病例少则数十例、多则数百例，为何不约而同选择“带病上岗”？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研究员汤蓓认为，背后的原因不难理解。一来，为控制疫情蔓延而采取的“停摆”政策带来的经济成本高昂，宣布“解封”不仅重启了经济，也能提振信心。二来，各国也基于对疫情的判断。新冠疫情有其特殊性，传播速度快且存在大量无症状感染者，要彻底消除难度非常大；一旦国际交通恢复，病毒肯定还会传入。法、英等国本身医疗资源相对丰富，也积累了一定的抗疫经验，选择“带病解封”，应该是认为即使疫情小幅反弹，医疗体系仍有能力应对。

英国帝国理工学院一项研究将此策略概括为“锤子和舞蹈”，即在疫情暴发期采取锤子般穷追猛打的压制措施；一旦疫情被阻遏，病死率降至可接受范围内，社会便逐渐开放，疫情随后可能呈现类似“跳舞”的小幅波动态势，但仍维持在当地医疗卫生资源最大负载范围内。

新疫情

不过，法国埃拉贝民调公司6日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在5月11日临近之际，三分之二的法国人对“解封”感到担忧。这一数字比一周前提高了4个百分点。

“我十分怀疑法国人能否切实遵守防止疫情扩散的规定。”生活在巴黎的律师安娜对法国《快报》周刊说，人们可能只记住“解封”，而忽略了“逐步”，疫情可能有反复。

而在韩国首尔，出人意料的疫情反复迫使政府9日重启封锁措施——关闭所有2000多家夜间娱乐场所，直到颁布新的指令。原因是一名曾光顾多家夜总会的青年男子上周三确诊感染，并连带出数十例感染病例，潜在密切接触者更是多达数千人。

法新社、英国《金融时报》认为，这起群体性感染事件给韩国政府带来打击，可能会引发一些欧洲国家的思考。“政府重启经济太过仓促？我们本应采取更循序渐进的方法，避免开放高风险场所——酒吧和夜总会。”韩国高丽大学古罗医院传染病学教授金武久表示，“此轮感染可能是第二波疫情的开端，因为出于隐私考虑，光顾夜总会的人中约有三分之二联系不上。”

无独有偶，在德国缓步放松限制之际，德国罗伯特·科赫研究所9日警告称，国内新冠病毒再生系数回升到1.1，平均每一名感染者会继续传染给1.1人。而8日的再生系数为0.83，6日只有0.65。德新社指出，上周德国三家屠宰场发生严重群聚感染事件，拥挤的员工宿舍为病毒传播提供温床。

“德国和韩国的新疫情凸显出当局在重启经济时面临的风险。”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称。

汤蓓认为，如何防止疫情反弹将是“解封”国家面临的主要挑战。英法等国肯定会长期维持疫情防控的基本要求，比如使用App追踪密切接触者、提供充足的口罩供应等。但如果疫情快速反弹、关键职位的公众人物感染病毒、儿童因感染病毒出现严重并发症甚至死亡的情况增加，势必会对公众情绪造成影响和冲击。另外，对疫情的担忧尚未完全消散，经济特别是消费领域想要恢复常态仍需一段时间。

“实验室”

耐人寻味的是，尽管传染病专家、不少民众都对疫情风险忧心忡忡，但另一些民众却怒气冲冲地站在对立面上。

德国联邦政府和各州上周宣布了一系列“解封”措施，包括开放商店和逐步返校等，但9日柏林、斯图加特、慕尼黑和法兰克福等地仍有大批示威者举行抗议集会，要求为社会生活全面松绑。

“各国政府为控制疫情实施封锁，但民众渴望重启陷入停滞的经济。随着这一紧张关系恶化，这场全球卫生危机正发生令人不快的政治转折。”美联社指出。也有观点认为，抗议示威属意料之中，各国都无法承受经济长期“停摆”之重。未来，世界将进入一边生产一边抗疫的“新常态”。

汤蓓指出，现在公共卫生专家的观点是，人们将和疫情长期共存。那么，如何在防控疫情和经济社会生活的正常运作之间寻求平衡应是最主要的关注点。如果疫情大幅反弹造成二度封锁，对经济的冲击毋庸置疑；如果欧美在“解封”和复工过程中摸索出一些成功的做法和经验，也可供其他国家借鉴。

如何安全运营一家家对恢复社会生活至关重要的公共机构？《纽约时报》称，欧洲好比一座巨大的“解封”实验室，汇集了各种方法和时间表。“不同国家是否会选择不同的经济政策来应对危机，以及危机如何影响其国内政局和对外政策的走向，也都值得我们密切关注。”汤蓓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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