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护士是同行中绝对的少数派，以至于要在职业前冠以性别。人数上，他们那么不显眼，有时甚至被忽略——工作服，女护士穿上正合身，他们套起来却“衣不蔽体”；休息室，女护士共享一间带床的房间，他们却因为空间紧张只能在医生休息室里分到一个储物柜。2.3%，这就是全国范围内男护士的占比。尽管在现代历史上，男护士实际有相当的比例。

本月初抵达武汉的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医疗队里，共有100名护士，其中有9名男性，几乎都是“90后”。男女护士一同战斗在传染病隔离病房，大多数时候看不出分别，但有时候性别带来的风格差异又如此鲜明。如果把女护士比作一曲溪流，男护士就是溪流中的石子，一个柔、一个刚。2月14日，武汉刮起罕见大风，中山医院医疗队工作的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区里，彩钢板被吹得满天飞舞。风钻进窗缝，发出阵阵啸叫，让办公室里工作的医生心神不宁。

桌上的对讲机响了，是隔离病房里的护士打来的，说是病房里的一扇大窗户关不上。医生立刻通知维修工人，工人过来了，却也有问题。隔离病房是污染区，必须穿防护服才能进入，工人对防护知识一无所知，贸然进去会不会有危险？另外，为了关一扇窗户，消耗一身防护服是不是值得？在武汉，所有医院的口罩、防护服都不充裕，工人使用一套，就意味着医务人员少一套。

这时大约深夜11点半，正是两班护士换班的时间。下一班里恰好有男护士唐佳佳。男孩子力气大，他责无旁贷，第一个穿好防护服进入隔离区，关上了那扇女护士无力撼动的大窗户。

梅静骅准备进入隔离区。

有困难，男护士带头冲上去，特别是需要力量、胆量的地方。这是他们乐于做的，作为男人，他们天生愿意去保护女孩子，喜欢被她们依靠的感觉。

几天前的某个凌晨，一点半，一个重症病人去世了。那天是男护士李春雷和几个年轻女护士搭班。他说：“病房里很安静。我能感觉到小姑娘们有点害怕。”

他称搭班的女护士为小姑娘，其实自己也仅仅27岁。他说对身边的女同事说：“你们先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

李春雷上阵之前先理了个短发。

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还记得第一天在武汉工作，那是他们第一次穿隔离服、戴N95口罩进病房。一进去，就有两个女孩子缺氧。李春雷也很担心自己倒下，但是作为团队5人中唯一的男人，他想：“我肯定不能倒下来。我要表现得强硬一点。”于是，他安排身体不适的女同事该出去的出去，该到窗边休息的休息。

他说，“你就是一个男人，关键时刻，你就得上，就得站起来！”

谈到男护士，女护士最常提到的一个词是“安全感”。一些病人手术后会发谵妄（神志恍惚），女护士往往吓得惊慌失措，而只要男护士在，一声断喝，往往就能让病人安静下来。更不用说神志不清的病人行为癫狂时，男护士冲上以勇力制服。身高体壮的男护士梅静骅就不止一次处理过这样的危机，所以常常有护士姐妹对他说：“跟你一起上班真有安全感。”

即使没有这样的极端情况，男护士在身边也会让女孩子安心。就像这些天在武汉，从病房走到医院门口的班车站点有一两百米路程，深夜里，往往寂静无人，如果和男护士搭伴，走路时她们的笑声也会多一点。

张曰云在给病人护理口腔。

护士长郑吉莉排班时，也会刻意把男护士分派到各个小组中充当领队，让女孩子们觉得遇事有依靠。她说：“其实男护士心也很细，比如张曰云，今天还拿棉球、棉签帮一个病人护理口腔，男孩子做到这样真的不容易。”

女护士俞倩说，“男护士好像有无穷大的力量，什么事都冲在前面。他们很有担当。”

题图：唐佳佳（右）给病人送上海药皂等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