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小时候都有过“过年不读书”的观念。记得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刚认字不久,就会流畅地背一首童谣,歌词至今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等到秋凉冬已到,收拾书包过新年。”
“收拾书包过新年”,正是宣布过年可以不读书的明证。于是就束书不读,忙乎着吃喝玩乐、走亲戚、逛集市等年事。
过了几年,已有十来岁的时候,家长开始约束,要求用些时间读点书。新年春节正在寒假内,自己也感到玩得有点腻歪,想增添点新内容,便顺应家长要求,留出几天读点喜欢读的书。我喜欢读的是笔记小说之类的杂书,试着用一部分时间读书,颇感兴趣别致。
我家有个旧例,春节初一,一定要用新毛笔在红纸上写一句吉祥话,名之为“元旦书红”。为了写得好一点,能得到点奖赏,春节前几天,集中精力,练几天字,其余时间便读些杂书。有位长辈建议我,利用春节完整地读读文学四大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每个春节仔细地读两部。我接受这个建议,真用了两个春节认真仔细地读完四大名著,其中许多情节至今犹在记忆,又养成爱读书的习惯。从此,每年年假,我必定有几天读书活动,累计起来也是不小的数字,填补了自己的若干知识空缺。
少年时代,“过年读书”几乎成为雷打不动的习惯。读高中时,遇到一位年轻而学识丰富的国文老师,引导我读“前四史”。由于学业紧张,平日读得少些,只有过年时有较多空闲,就多读几卷,并在读书基础上,练习写论文。我的大学毕业论文《汉唐改元释例》的初稿,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完成的。后来教书时,也总要在过年时读一部与教学有关的书。
六七十年代我在读书之余,还点校些古籍杂书,为读过的书写提要。这些都为日后进行科研时做好若干储备。有的点校书后来还正式出版,则是意料之外了。
上世纪70年代末,落实政策后,我出任一些职务,显得忙些。但读书的习惯已与吃饭、睡觉一样,成为日常生活的必需,不仅平日利用“三余”读书,过年必读一部完整的书,否则就像缺点什么似的。而今九十多岁,回头一看,这辈子杂七杂八地干了不少事,唯有读书,特别是“过年读书”才是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它给过我多少知识,还有安慰和乐趣。
我不仅自己要继续下去,还劝新知旧友,不论男女老少,过年可以旅游、玩乐,但不要忘记挤出时间读点书。有空闲和能力再写点感受。回顾几十年“过年读书”的经历,我归纳了几点,与朋友们共享。
要坚持“过年读书”的习惯,不论怎样,总要读一部分量适当的书,把它读完。要读你想读而没有时间读的书,不要硬着头皮去读无兴趣的书,以免为节假日增添烦恼。要读章节分得小的书,否则中间有人来访,不易放下。不要读大部头精装书,一则拿不动,再则需要正襟危坐地读,不若线装书、平装书那样,或坐,或卧,或斜倚,或持卷走读,均可不受限制。如条件允许,最好随手写点札记,以备他日不时之需。
这是我的生活体验,不一定“放之四海而皆准”,仅供朋友们“过年读书”时参考。
摘自《书香盈室》,林公武、徐雁主编,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