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乡村与城市之间往往因为距离、人力等因素而导致信息不对称。乡村文化艺术也因这样的脱节而陷入困境。尽管有着互联网的存在，社会主流视野依然被过多的快消文化和快消产品所占据，留给乡土文化艺术产品的空间较少。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逐渐意识到这一问题。日本设计师、京都造型艺术大学教授长冈贤明以自身的实践，闯出了一条基于文化艺术形式的城乡交流之路。他是怎么做的？

【让乡村设计和文化留在城市中】

长冈贤明自2000年创办了设计商店D&DEPARTMENT（以下简称D&D）。自那时起，他开始在日本各大城市以实体商店、美术馆、食堂的形式，为日本乡村文化艺术提供展示空间。他的店铺通常有三个特点。首先，店内售卖的是历久弥新的经典设计产品；其次，店内持续介绍并出售具有地方性的文化艺术产品，同时举办读书会、讲座、创意工坊等活动，促进店铺与顾客的交流；再次，店内通常设有餐饮空间，以店内食堂的形式留住前来购物的客人。

在实体店铺经营越发不易的今天，这种经营模式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长冈贤明认为，D&D不以批量销售和获取暴利为目的，而是希望身处城市的人能够在走进店铺之后，了解更多日本各地的乡村文化，与乡村设计师通过产品进行精神沟通。

D&D以东京作为起点，践行“乡村输出至城市，城市反馈给乡村”的理念，陆续在日本的主要城市开设直营分店，在埼玉、富山、山梨等地开设加盟店。通过这种良性循环的交流方式，他们试图建构起可持续的信息沟通方式，让更多本地年轻人看到家乡的闪光点，并愿意留在家乡发展，而不是一味地奔向大城市。

要把不同的乡村连接起来，并非容易的事。不少有心人会前往乡村宣讲，但这种演讲的效应往往不会持续太久。当地人听个热闹，演讲者走马观花，由于缺乏长期规划和跟进措施，通常不能持久地沟通和交流，也无法减少隔阂、增进理解。长冈贤明的东京店被人们所熟知后，他曾受邀到各地进行演讲。但他认为，这种单一的灌输式演讲并不能消解过去那些“半途而废”的城乡交流留下的阴影。这让他坚定了要在日本各地共同创建D&D，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想法。

2012年，位于东京涩谷Hikarie百货的D&D空间开幕，成为该品牌最成功的一家店。有统计显示，涩谷十字街头平均每天的人流量达250万，这意味着涩谷店有着高曝光率的优势。也正因为此，这家店涉及的领域特别丰富，由定期举办展览的美术馆d47 MUSEUM、商店d47 desgin travel store和食堂d47组成。值得一提的是，“47”有其特殊的寓意，它代表着日本的47个都道府县，也预示着人们对城乡一体化的期望。

D&D空间      高思涵 摄

【在东京品味各都道府县的地道料理】

在涩谷D&D空间，人们可以参加讲座、参观展览，也可以购买各地的手工艺品和服饰，逛累了还可以去食堂饱餐一顿。来自47个都道府县的当地料理，食材都是由那个地方的农民们新鲜直供，再搭配成定食套餐。所有菜品连烹饪方法、调味料都是还原当地最地道的配方，保证顾客能吃到原汁原味的日本家常菜。负责各款定食开发的工作人员，为了研发最地道的吃法，会在各个地区生活一段时间，每天观察农民们劳作，并和当地人交流、试吃本土料理。

笔者此前在那里参观时，看到整个空间以香川县作为主题，展示地方特产，如香川漆器、丸龟团扇、镰田酱油等。同时，d47食堂也推出了价格实惠的香川定食，套餐内包含乌冬面、酱豆等食物。顾客在逛完店铺后，还能在舌尖上品味香川特色。有一位顾客告诉笔者，他来到D&D就是为了购买香川县生产的酱油，因为这种酿造酱油的口味与众不同，其所用的容器也是延续本土先民的做法，是一种特别的历史传承。

如今，用文化艺术活动带动地方旅游业的做法已不罕见，D&D空间的选址和运营也试图达到这一目的。但若是仔细查看其店铺选址就可发现，它们并不依赖于繁华的商圈带来的人流量。做好内容和运营，让顾客闻着“酒香”前来，才是它们的做法。比如D&D的京都分店就开在下京区的佛光寺内，那里并非主要商圈。从外观看，那个店铺并无特殊设计，但其内部却别有洞天。古朴的室内陈列着来自京都的特色风物，例如京都烧制的陶瓷器皿、染织织物、农副产品等。走进这里，就好像是走进了寻常京都人家的生活。

此外，D&D还推出了自己的旅游设计类杂志，每期刊物以地名作为主题，被人们视作地方深度游的代表刊物之一。杂志以文字谱写当地生活，让当地有名的文人墨客、国宝、文化建筑、公共纪念日都因此得到推广。以东京特刊为例，杂志摒弃了传统的热门景点，着重介绍东京的日本民艺馆、一年一度的六本木之夜，以及那些隐藏于闹市中的咖啡馆等。目前已经出版的杂志，对东京、大阪、奈良、冲绳、北海道等地进行了“攻略式的科普”，并在全国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