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以美丽的极光和可爱的麋鹿而活跃在各大旅游榜单中；以高福利和幸福指数闻名世界；又以亲民的宜家家居和严肃的诺贝尔奖而走红网络新媒体。但在留学领域，瑞典似乎是一个“冷门”目的地。高昂的物价、冷到超出温度计下限的气候环境、偏僻闭塞的地理位置……这些多多少少会让想要前往瑞典留学的人们产生迟疑。但在本文作者的笔下，这个寒冷的国度其实也有不少暖心之处待人发掘。

【专注于研究而忘了宣传】

2010年，我以国家公派留学生的身份赴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修读瑞典语专业课程。整所学校，除了我们这几个读语言的留学生外，绝大部分中国留学生都是学着同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有关的专业。放眼整个瑞典大学圈，包括皇家理工学院（KTH）、查尔姆斯理工学院（CTH）、乌普萨拉大学（UU）和隆德大学（LU）等，都不例外。

10年前，留学北欧算是件稀罕事。大家在宿舍楼或校园里一看见中国同胞就想聊上几句，与其说热情，不如说是好奇心作祟。交代姓名后便自然启动“留学三连问”。第一问：“你是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紧接着第二问：“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跟着抛出藏在心里的第三问：“你怎么想到来这里读书？”

和我住同一层宿舍的留学生中，有一个本科在清华大学读应用物理的朝鲜族男生，还有一个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环境工程专业的上海本地男孩。他俩的回答让我记忆犹新，大致意思是在他们的学科里，瑞典的大学不说鼎鼎有名，也绝对算是能排得上号的。而对这些专业以外的学生而言，要说出超过两个以上的瑞典的大学名，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而这似乎也道出了瑞典高等教育在海外所面临的尴尬之处：因埋头专注自己的研究领域而荒废了品牌宣传。

在国内，我们常常能对北美知名大学的名称如数家珍，但若继续追问可否列举这些大学的强势专业，很多人就开始支支吾吾。瑞典却恰恰相反。纵观瑞典所有大学的名称就会发现，能安上（综合性）大学（universitet）之名的，不超过10所。那些以单项专业评分闯入全球前100大学之列的瑞典大学，则常以理工学院或医学院作学校的名称，比如曾诞生过5位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卡洛琳斯卡医学院（Karolinska Institute），该校医学排名全球第六、牙医学世界第七。

这种以专业发展为主、整体结构发展为辅的办学理念，其劣势很明显。由于缺乏其他的专业学科，在全球大学的综合排名上，瑞典是相当吃亏的。但其优势也一目了然，能开出来的专业，没有一个是“水货”。

【一手抓勺，一手握笔】

北欧的高物价是我接触西方世界所受到的第一个冲击。2010年9月，我穿着厚厚的外套，跋涉十多个小时后来到了斯德哥尔摩，手里攥着5000瑞典克朗（当年克朗与人民币汇率约为1：1）。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但仅过了3个星期，这笔钱已经花得一分不剩，最后只好动用了母亲的信用卡副卡。但实际上，除了吃饭、睡觉、坐车和购买生活必需品，其他我什么都没消费。

相比欧元和美元，瑞典的物价不需要我进行多余的数学换算，写在价签上的数字直白地告诉着我它的真实价格。机场至宿舍打车500克朗、单途坐趟公交车18克朗、一袋没有蔬菜包也没有油包的80克方便面5克朗。至今我都记得第一次看见这些价格后震惊的心情。从第二个月开始，我决定好好规划每天的生活开销。

除了价格昂贵，瑞典的食品还种类少、选择面窄。在瑞典的厨房里，我无比怀念曾经嫌弃味苦的菠菜、觉得难嚼的豆苗、担心衣服染色的苋菜。我还发现，周围的中国留学生都不知不觉地迷上了烹饪。学习之余，大家的交流竟都是围绕着“最近新学了什么菜”“哪个超市的食品更便宜”之类的话题。

除了买菜、做饭、洗碗，剩下的时间需要更严格分配和安排。瑞典的大学课堂里，很少会出现来不及记笔记的情况，因为近乎一半的知识点，都是通过课前自学和课上提问讨论相结合来获得的。老师的角色更接近于导师———指导学习的方法、指出学习上的不足之处、提出一些引导学习方向的问题。所以，整理知识、归纳知识、总结知识的任务都落在学生自己肩上。每一次上课都是对学生现阶段学习的测试和反馈，合理安排每门课程的学习时间也因而成为留学生们的另一要务。

一手抓勺，一手握笔，时间和金钱，每样都需要精打细算。

本文作者在瑞典

【没有证明就不能随意进入】

人在异乡，自然入乡随俗。瑞典人喜欢大自然，有空就去爬山、游泳、骑车，到了冬天还会去滑雪。对于从小养成锻炼习惯的北欧人而言，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但对从小被繁重课业“捆绑”而欠缺室外活动的亚洲孩子来说，无论哪一项活动，都像是“极限挑战”。

瑞典人口中的爬山，基本都是去那些未被开发的山，山路上既没有台阶，也没有木栈道，石头周围的荆棘草还会时时刻刻提醒人注意避让。大轮子、高坐垫的“巨人自行车”，亚洲女生不靠蹦根本没法坐上去，骑了之后才发现压根没有手刹，若要停下来，就得靠脚逆着骑。在瑞典留学的这段岁月中，我所参加的每项户外运动，都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但让我意外的是，看上去不善言辞的瑞典人，却格外留意着身边人的安全。有一次，当我在上山过程中快要前脚无力、后脚踩空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出现了，在车后方帮助我一起向山上进发。还有一次，我因无法刹停自行车而撞上拖车，周围的路人见状马上将我抬起，并询问我是否感觉想要呕吐、是否还需要其他的帮助。要说瑞典人冷漠，我不同意。

2010年我已年满20周岁，按照瑞典规定，可以去专门贩售酒精饮料的售酒商店买酒，也可以进出售酒的餐厅。为了庆祝考试通过，那年我和朋友们相约在斯德哥尔摩Slussen地区的船上餐厅吃龙虾。没想到，由于朋友没有携带证明年龄的身份文件，我们被餐厅拒之门外。即使我用瑞典语好说歹说和服务员沟通，对方仍旧不松口，认为我们没有证明就不能随意进入。要说瑞典人“冷酷”、死板，那可太对了。

今天，中国留学生规模正以飞快的速度壮大着，与此同时，人们的留学选择和专业规划也更趋于理性。回首在瑞典的留学岁月，我磨炼了意志、锻炼了身体；学到了知识、交到了朋友；看过了风景、尝过了美食。不虚此行。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瑞典语专业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