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周一晚，首相约翰逊所提提前大选动议再遭英国议会下院否决，随后，议会开始休会直至10月14日……分析认为，随着10月31日这一大限逼近，各方角力加剧导致“脱欧”滑向政治和法律边缘。随着局势风云变幻，英国“脱欧”前景仍存不确定性。

动荡

英国政坛周一发生了这几件大事。

其一，约翰逊所提提前大选动议再遭议会下院否决。经过激烈辩论，大多数议员投票否决约翰逊提出的在10月15日提前举行大选的动议。上周，在议会下院通过旨在阻止“无协议脱欧”的法案后，约翰逊也曾提出提前大选动议，但未获通过。

约翰逊对议会表示，举行选举是打破“脱欧”僵局的唯一途径。他告诉工党领袖科尔宾:“如果你真的想推迟脱欧……那就投票选举，让人民来决定。”但就像上周一样，反对党拒绝了约翰逊的要求，认为需要首先排除“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

其二，英国女王批准阻止“无协议脱欧”法案。英国议会下院4日通过一项旨在阻止“无协议脱欧”的法案，要求首相致信欧盟，申请把“脱欧”期限推迟3个月（至2020年1月31日），除非英国议会10月19日前批准一份“脱欧”协议或同意“无协议脱欧”。

这一法案6日在议会上院获得通过，9日获得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签署，正式生效成为法律。法案所述立场与约翰逊的“脱欧”主张对立。约翰逊多次表示，无论英国与欧盟是否达成协议，英国都必须在10月31日“脱欧”。眼下，法案生效意味着约翰逊将不能在法律层面实行“无协议脱欧”。

这项法案也受到批评，被指削弱了英国政府在与欧盟谈判中的地位。英国外交大臣多米尼克·拉布表示，这项法案“糟糕透顶”，政府将遵守法律，但也将“非常仔细地”研究对该法案的“解释”。

其三，议会下院开始休会。据报道，英国首相府发言人9日表示，英国议会将于当晚结束议程后休会至10月14日。约翰逊8月底提出议会休会请求，得到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批准。由此，英国议会在9月9日至12日期间择日开始休会，并计划于10月14日女王在议会发表讲话后恢复运行。

舆论批评约翰逊此举挤压议会议事时间，为议员阻止政府“无协议脱欧”设置障碍。约翰逊称，政府将在议会休会期间继续努力与欧盟谈判达成协议，同时做好“无协议脱欧”的准备。

《纽约时报》指出，从约翰逊的角度来看，议会休会暂时让他有机会松一口气。在经历了动荡的一周后，议员们不再有机会令他遭遇尴尬和失败。但这也意味着英国在10月31日前举行大选的可能性已经消失。

还有一个政治动荡的迹象是议会下院议长约翰·伯科表露辞职之意，并向政府发出警告：不要“贬低”议会。据报道，伯科将在目前设定的英国“脱欧”日期的同一天，也就是10月31日辞职。在他周一宣布辞职计划时，许多议会下院议员起立鼓掌。

据悉，现年56岁的伯科自2009年以来一直担任议长。在激烈的议会辩论中，伯科因用高音嗓喊出“秩序！秩序！”而为人熟知。伯科被视为议会权利的坚定捍卫者，经常直言不讳。但在执政党保守党看来，伯科在支持议员们强行推迟“脱欧”的过程中发挥了一定作用，视之为“眼中钉”。

约翰逊带领英国10月31日如期“脱欧”的计划这两周内接连遇挫。上周，议会下院成功夺取控制权，通过阻止“无协议脱欧”法案，约翰逊所提提前大选动议折戟，约翰逊的弟弟乔以及就业与养老金大臣安伯·拉德辞职……

CNN称，“脱欧”僵局令英国政坛陷入了一种荒谬而扭曲的不确定状态，这充分体现了英国政府无休止的政治瘫痪，而在其他地方，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在这样一段怪异时期，一些观察人士对英国政坛的走向抱有悲观看法。资深记者兼历史学家安德鲁·马尔（Andrew Marr）近日在英国广播公司（BBC）采访节目中说：“我们的政治体系、我们的宪法正在开始崩溃。”

难题

2016年，英国民众经公投决定“脱欧”，原定今年3月29日实现这一目标。当时，支持“脱欧”和“留欧”的民众比例接近，分别为52%和48%。此后，特雷莎·梅接棒卡梅伦，出任英国首相，并与欧盟谈判达成一份“脱欧”协议。但是，这份协议在英国议会下院三次遭到否决，英国和欧盟今年4月同意延期“脱欧”最多6个月（至今年10月31日）。

目前，“脱欧”主要症结在于爱尔兰边境“备份安排”。根据现有“脱欧”协议，如果英国与欧盟在“脱欧”过渡期内无法协商出一份关于北爱尔兰地区贸易的更好方案，在过渡期结束时将启动“备份安排”。一些批评人士认为，“备份安排”将使北爱尔兰地区受制于欧盟的贸易规则，从而在现实中将北爱尔兰“留在”欧盟，造成英国分裂。

在约翰逊看来，“备份安排”将破坏“英国的国家主权”，阻碍英国实施独立于欧盟的贸易政策。他曾多次表示，英国将努力与欧盟达成一份新的“脱欧”协议，新的协议必须取消 “备份安排”。

但欧盟方面认为，“备份安排”为维护爱尔兰的稳定和欧洲单一市场的完整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保障。到目前为止，欧盟多次表示不会与英国就“脱欧”协议展开新的谈判，并称约翰逊无法就“备份安排”给出一个可行的替代方案。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认为，从英国议会目前的情况来看，欧盟让步的可能性正在减少。“尽管欧盟也想做爱尔兰的工作，但爱尔兰现在显然靠着欧盟，不愿让步。”目前看来，英国既要在10月31日前脱欧，又要取消现有“脱欧”协议中的“备份方案”，看似难度很大。

上海欧洲学会副会长、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叶江认为，英国和欧盟在爱尔兰边境“备份安排”问题上取得突破的可能性很小。英国议会已经立法阻止“无协议脱欧”，爱尔兰总理也没松口，欧盟看似不会改变立场，回旋余地越来越小。

据报道，约翰逊周一到访都柏林，并与爱尔兰总理瓦拉德卡就新的“脱欧”协议，尤其是“备份安排”进行协商。两位领导人在一小时会谈后发表的联合声明中表示:“尽管存在重大分歧，但在一些领域已达成共识。”

前景

尽管英国议会下院曾三次否决特雷莎·梅与欧盟达成的“脱欧”协议，但也曾投票明确反对“无协议脱欧”。约翰逊则多次强调，英国必须在10月31日前完成“脱欧”，即便代价是“无协议脱欧”。他近日甚至表示，自己“宁愿死在沟里”也不愿向欧盟申请延期“脱欧”。

分析认为，约翰逊不肯放弃“无协议脱欧”，其实有自己的算盘。他认为，“无协议脱欧”虽然会对英国经济造成巨大破坏，但也会伤及其他欧盟国家。因此，他需要保留这一选项，作为其与欧盟谈判的筹码。但眼下阻止“无协议脱欧”已经成为英国法律，约翰逊还能怎么出牌？

崔洪建指出，约翰逊目前在法律层面的选择越来越少，但不排除他可能还有其他办法。约翰逊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提前大选，他的团队应该还在想办法，比如让民众助其一臂之力。崔洪建认为，在议会休会的情况下，提前大选仍有空间，关键在于约翰逊有多大勇气“打擦边球”，突破现有法律框架。

“除非唐宁街有一个巧妙的计划，否则首相似乎被困住了。”英国天空新闻写道。《华盛顿邮报》称，约翰逊似乎已经走投无路。为了摆脱困境，他还剩4个选择，其中一个是坐牢。

其一，约翰逊可与欧盟重新谈判一项新的“脱欧”协议，这似乎是解决“脱欧”危机最直接的办法。但欧盟已明确表示拒绝让步。欧洲高级官员称，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实质性谈判的迹象。

其二，约翰逊可以根据阻止“无协议脱欧”法案向欧盟申请推迟“脱欧”，尽管他曾坚称自己不会这么做，但约翰逊并不是以信守诺言而闻名的。他可能还会寄望于欧盟拒绝延期“脱欧”，这一决定需要27个欧盟成员国一致同意。

其三，约翰逊可以自愿辞职，或对自己的政府提出不信任动议。不过，《纽约时报》指出，对于这样一位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并成功问鼎英国政界最高职位的政治家来说，放弃权力可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其四，约翰逊可能会入狱，一些主张强硬的“脱欧”盟友甚至敦促他成为这项事业的“烈士”。这一想法听起来疯狂，却在伦敦引起了严肃的关注。再说，英国“脱欧”发展到今天，曾经难以想象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生了。崔洪建认为，如果约翰逊继续推进“无协议脱欧”，他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脱欧”正处于政治和法律的边缘。

叶江认为，在女王批准阻止“无协议脱欧”法案后，约翰逊对于“无协议脱欧”和推迟“脱欧”的立场是否会松动值得关注。如果约翰逊政府无法与欧盟达成新的“脱欧”协议，或是协议无法在英国议会通过，在女王批准阻止“无协议脱欧”的法案情况下，英国政府只能向欧盟请求延期三个月。如果约翰逊仍然拒绝延期，“脱欧”就将从一个政治问题变成一个法律问题。政府是否违法将由最高法院判定。

英国《金融时报》分析称，如果约翰逊本周无视阻止“无协议脱欧”法案，势必进一步煽风点火，并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无视该法案可能会在10月下旬引发最高法院的紧急司法审查，导致法官、政府和议会之间的冲突。英国最高法院前法官萨普逊勋爵认为，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一名法官裁定，由另一名高级政府官员代替约翰逊向欧盟提出延期申请。

据报道，尽管面临法律威胁，但约翰逊及其助手仍然认为强硬策略正在奏效。随着选择减少，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另一场为期一周的战斗，试图从法律上阻止“脱欧”延期。约翰逊政府顾问多米尼克·卡明斯也已告诉同僚，要做好准备，迎接未来几天更激烈的节奏。有政府官员透露，约翰逊团队将“锯断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

那么，英国究竟会不会在10月31日“无协议脱欧”？BBC指出，尽管女王已经批准阻止“无协议脱欧”法案，但这并不完全排除英国在万圣节“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崔洪建认为，压力已经集中到约翰逊身上，“无协议脱欧”成真的可能性取决于约翰逊的决心有多大 。目前议会已对“无协议脱欧”设限，英国与欧盟的谈判又卡在爱尔兰边境“备份安排”上。“如果约翰逊非要实现‘脱欧’目标，那就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

叶江认为，鉴于女王已经批准阻止“无协议脱欧”立法，英国10月31日“无协议脱欧”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脱欧”局势风云变幻，难以断言，预计缠斗还将继续，可能性比较大的情况是延期三个月。

欧盟对于这场闹剧的耐心似乎正在耗尽。法国外交部长让－伊夫·勒德里昂日前表示，除非英国能够团结起来，决定自己想要什么，否则他们不会支持再次延期。“我们不会每三个月就（批准延期）一次。”叶江认为，尽管法国方面态度强硬，但这可能是战术性的吓唬，如果英国提出延期要求，欧盟可能会同意。法新社指出，为避免“脱欧”延期，达成协议的最后机会是将于10月17日召开的欧盟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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