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前的一周，韩正安排了三场耐人寻味的调研。

4月25日下午调研的交通违法行为大整治，是上海近一个月的“重中之重”；4月27日一早赴金山调研环境综合整治，针对的是一年来关注的重点问题。

在此之间，4月26日下午调研重大工程，则指向更为长远的五年——韩正实地察看的北横通道和轨交14号线，预计建成时间分别在2019年、2020年。

从一个月到一年到五年，三场调研领域各不相同，时间维度亦不相同。但背后蕴含的治城之道，却颇具共通价值。

减法与加法

出任市委书记后，韩正基本上每年要去一次金山。除此之外，这个上海远郊工业大区始终受到高层的格外关注。

金山的特别在于，一方面其作为化工区，历来承受着巨大的环境治理压力；另一方面，在全市产业结构调整、谋求转型升级的大背景下，金山的化工产业能否顺利实现升级，亦事关上海的产业结构调整。

而韩正此次调研的金山地区环境问题，曾被他明确称为“当前全市产业和环境协调发展的短板之一”；推进当地的环境综合整治，也被视作全市性的重点工作。

韩正上一次到金山是在2015年7月。在那之前，金山刚刚经历过一次因化工区环评修编引发的风波。

当时，韩正与市长杨雄一同前往金山同当地干部座谈，后来又就金山环保治污问题，专门主持召开市委常委会。当时作出的第一项表态，即是“认真负责地回应金山广大干部群众合理诉求，切实加大环境保护和污染治理力度”。

而到2015年9月，《金山地区环境综合整治行动方案》如约送上市委常委会讨论。韩正明确表示，金山地区环境综合整治是“全市的一项重点工作”，要“兑现承诺、落实措施、取信于民”。

韩正察看金山河道整治成效。陈正宝/摄

半年多过后重访金山，调研化工企业最密集的金山二工区，一大意图正是检验整治成效。韩正察看的前两个点，一个是当地环境整治启动后被关停的污染企业，一个是经过改造后排放基本达标的企业。看过“一关一转”之后，韩正叮嘱金山方面，下一步发展要做好“加减法”。

“化工企业必须控制总量、做好减法、二工区内只出不进；”他说，“符合未来发展方向的生产性服务业、生活性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必须做好加法。”

这是韩正提出的又一道“加减法”。此前，他曾数次针对上海未来发展表示，全市要处理好“加”和“减”的关系：加，就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加快发展、服务全国的能力加快提升；减，则是进一步“减少四个依赖”，其中包括对重化工业增长的依赖。

对金山提出的“加减法”，显然是全市层面的一个缩影。而做这道“加减法”，除了宏观层面的规划布局和制度设计，更重要的是在微观现实中找到落脚。

就环境整治而言，最现实的落脚点就在每个企业，即韩正所期望的，“坚定不移加大化工企业调整力度”。而一旦言及调整，就引出了终极的“执法问题”。

严管与长效

因为一个多月前开展的交通大整治，“严格执法”成为近期上海的大热词。而在金山，韩正反复强调的，同样是执法问题。

反复强调执法从严，自然有其意图。不难发现，环境综合整治和综合交通治理，均被列为今年上海“补短板”的核心问题，而“补好短板”则已是今年的“一号课题”。

此前已经全面铺开的“拆违”也好，交通治理也罢，加之金山等地的结构调整，过去的一大短板，正是“执法不严”。

而从严执法，被视为解决短板问题的关键招数。同时，对素以规则意识著称的上海而言，要构建名副其实的法治环境，亦不容有执法松软的现象。

在金山，韩正专门查看了二工区新近试点的挥发性有机物防控管理平台。这个可供实时掌握园区内企业废气排放情况，并作出预警的监测平台，相当程度上为执法提供了刚性依据，因而颇受高层认可。

“严格执法要有依据，这个平台就是很好的依据。”韩正并不掩饰自己对平台的期望，表示希望今年能把平台全面建起来。一旦有了依据，“就要严格执法，手不能软，对污染企业坚决依法关停淘汰。”。

他还特别强调，每个企业的达标排放和整个区域的达标排放“不能仅仅是个概念，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数据支撑”，“要接受广大公众的监督”。

这样的思路，同样出现在交通大整治中。4月25日下午，韩正到市中心多个曾经的“堵点”察看整治情况。此前，针对交通违法行为的强力执法已持续一个多月，一定程度上开始见效。

韩正在延安中路华山路口慰问一线交警。陈正宝/摄

但在感谢一线民警、志愿者和社区工作者的辛勤工作同时，韩正仍提醒道，从严执法是一项“治本之策”，也将意味着一场持久战，“整治一个月，效果是好的，但只是刚刚开头，刚走了一小步。”

要延续整治效果，除依靠各方人员投入和努力外，关键的一条仍是为执法寻找依据。

此番调研透露的重要信息是，《上海市道路交通管理条例》年内将迎来修订。韩正称，交通整治常态化、长效化的关键是要有一部可执行的法律，《条例》修订显得“势在必行”。

“好的法律是什么？就是可执行的法律。按照这个法律，严格执行，大家共同遵守，一定是一年比一年好。”他说。而修订地方法规的过程，“就是社会参与、社会动员、统一认识的过程。”

努力与理解

充分社会参与、充分社会动员、营造舆论氛围、形成协同合力，不惟是交通整治中的理想状态。

十分相似的是，4月26日，韩正在调研重大工程时强调，重大工程推进“要取得广大市民的支持和理解，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形成全市合力加快建设”。

韩正调研北横通道中山公园工作井工地。 陈正宝/摄

早年担任上海市副市长时，韩正就曾多年分管城市建设，曾亲历上一轮重大工程建设的辉煌时期。此番调研“十三五”期间的多项重大工程，韩正颇带感情地回忆了浦东开发开放以来的重大工程建设情况。而在他看来，时下上海正在经历的，是一个重大工程建设方面“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

“我们没有理由懈怠。”他说。而除了要求城市建设者们不懈努力，“以只争朝夕、坚韧不拔的精神状态，高质量、高效率推进各项重大工程建设”，韩正提出的另一条期望，正是“市民理解”。

更多接受社会公众监督，也需更多考量社会公众意见，这是当下推进重大工程建设的最大不同。而这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同时也是城市有机更新、社会参与等城市治理新理念日渐普及的时代。将重大工程建设的眼下需求同城市长远发展理念对接，谋求现实同长效的平衡，就显得格外重要。

韩正提到，广大市民对重大工程施工和管理水平有着更高的期待，为此要充分评估工程建设对城市有序运行的影响，“特别是城市路网主干道结合点上的工程，施工方案要多方案科学比选，提升工程建设的科技含量和管理水平”。

而他特别提醒的是两个“不能”：不能仅仅为了施工方便而影响城市运行的正常秩序，不能仅仅为了施工方便而损坏绿化等有生命的城市基础设施。

这意味着城市建设思路的切换，同时也是从“管理”转向“治理”的题中之义。另一方面，也唯有注重这样的对接与平衡，城市各利益相关体之间长远的良性互动才成为可能。

其他方方面面工作，亦贯穿类似的思路，比如环境综合整治。在金山，韩正同样强调，各级官员需“以各项工作的实际成效兑现承诺、取信于民，让广大人民群众看到环境的实质性改善”。

而在去年9月，韩正曾指出，金山的各项整治工作要“可感受、可评估、可考核，明确目标、细化措施”；“行动方案要向社会公布，真正让群众参与、接受社会监督，确保各项整治任务举措落实到位”。

当时提出的要求中，同样有“取信于民”四个字。在韩正看来，这四个字显然是上海的一把标尺——无论什么问题，唯有如此，才可能做得到“立足长远、标本兼治”。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题图摄影：陈正宝   编辑邮箱：shzhengqi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