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7月10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国会众议院的发言与美联储6月会议纪要双双“出炉”。

自上月底美联储货币政策例会释放出十分明显的降息信号后，本周的证词和纪要成为各国政策制定者、全球投资者以及市场分析人士“紧盯”的重大事件。

那么，比起6月的议息会议，鲍威尔最新证词和美联储会议纪要包含哪些更劲爆的信息？是否更明确地“预告”了美联储的下一步动作——降息？这对全球经济乃至个人投资又会带来什么影响？

“这不是暗示而是宣言”

10日当天，鲍威尔现身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听证会，接受议员们的质询。这场听证会是鲍威尔向国会就货币政策发表半年度证词的一部分。11日，鲍威尔还将出席参议院金融委员会的听证会。

在众议院听证会上，鲍威尔表达的核心观点是，由于贸易局势紧张和全球经济增长放缓，美国经济正面临一系列不确定性，美联储将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并采取适当行动维持经济扩张。

当天，在鲍威尔出席众议院听证会后，美联储公布6月份货币政策会议纪要。会议纪要显示，许多与会美联储官员认为，如果经济下行风险持续且对经济前景构成压力，短期内有必要出台更宽松的货币政策。

两方陈述让外界感受到对降息的“双重”确认：美联储一片“鸽”声嘹亮。

“这已不是7月份降息的‘暗示’，这是一个宣言。”彭博社指出，鲍威尔对美联储鸽派立场的“毫不含糊”的表态是新的信息，那就是“保险性”降息是必要的。

《金融时报》的标题也一言蔽之：美联储主席鸽派言论为降息做铺垫。

市场也把鲍威尔的证词解读为：确认了在7月30日至31日例会上会降息。交易员增加了对下调50个基点的押注，不过普遍预期仍是降息25个基点。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预测显示，市场认为美联储7月降息25个基点的概率达七成。在6月货币政策例会上，美联储决定“按兵不动”，把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维持在2.25%至2.5%不变。

专家认为，鲍威尔的最新证词对近期降息释放了明确的信号。

“鲍威尔的讲话对未来一个阶段的货币政策表达了清晰导向，即很可能在短期内有降息举动。”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说，因为从美国经济目前的运行情况看，虽然就业数据超预期，但制造业、房地产、金融等数据却显示美国经济增长在放缓。加上贸易摩擦对美国经济的不利影响也在显现，包括对出口、农业、消费、物价等都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

浙江大学财税大数据与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侯若石也认为，根据鲍威尔的讲话，7月降息基本没有太大疑问。“他把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现状讲得非常清楚，即经济形势面临下滑趋势。”除了贸易摩擦、全球增长放缓的外部因素外，美国国内通胀率低也说明消费和投资需求不旺，这容易引发经济衰退。“如果需求旺，就会抢购，进而推动物价上升。”

但是，是否一定在7月降息，目前也有不同看法。路透社指出，从会议纪要看，尽管美联储多位决策者认为需在短期内降息，但未说服所有同僚。

部分官员认为，从风险管理角度看，近期降息是有必要的，有助于缓冲未来经济可能遭受的不利冲击。但也有部分官员认为，尽管近期风险有所上升，但经济前景还未恶化到需要采取更宽松货币政策的程度，目前降息理由尚不充分。

彭博经济和美国银行等机构也预计美联储本月将保持稳定，花旗集团本周重申，7月降息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美国经济尚未出现明显的衰退迹象。

在这种情况下，是否降息事关美联储的独立性问题。路透社指出，此次听证会举行的背景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多次批评美联储和鲍威尔，白宫要求降低利率。

在听证会上，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主席、民主党议员沃特斯向鲍威尔抛出一个尖锐问题，“如果你今天或者明天接到总统的电话，他说‘我要解雇你，到时候让你卷铺盖走人了’。你会怎么做？”

鲍威尔当场表示，他不会辞职。“法律规定我的任期是四年，我愿意完成任期。”

有分析指出，鲍威尔此次听证会的发言无疑给市场和特朗普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若在经济未见明显衰退的情形下降息，鲍威尔是否存在迫于政治压力而让步之嫌，美联储的独立性恐怕会被质疑。

美国经济将进入拐点？

尽快降息？还是不急于降息？意见分歧的背后，或许还是与如何评判美国经济息息相关。在最新证词和会议纪要中，美联储对当下及未来美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形势的评估也引发高度关注。在外界眼中，这些评估为美联储暗中“磨刀霍霍”准备“砍”利率埋下“伏笔”。

尽管鲍威尔对2019年上半年美国经济表现给出“好评”，也认为美国经济未来仍将稳健增长，劳动力市场持续强劲；但是，他的证词的重头戏却在于指出“不足”和“风险”。

在鲍威尔看来，美国经济面临多股“乱流”的“夹击”，一是贸易紧张局势的不确定性；二是全球经济增长疲软；三是通胀低迷，仍低于2%的目标。

甚至鲍威尔对6月强劲的非农就业报告也一点不兴奋。他说，虽然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不足以扭转整体看法。同时，他还对美国就业市场火热的说法不予理会。鲍威尔还悲观预测，受企业投资显著放缓影响，二季度美国GDP增速或较第一季度有所放缓。

“鲍威尔的证词及会议纪要都表明，虽然承认国内经济可能继续增长，但经济形势仍让美联储感到担忧。”路透社说。

彭博社也指出，鲍威尔没有强调美国经济的强劲，而是尽一切努力指出所有可能的风险和不足之处。

美联储6月会议纪要也呼应了鲍威尔证词的担忧情绪。

据路透社报道，根据会议纪要，几位美联储政策制定者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谈到，他们的企业联系人现在认为贸易摩擦和其他不确定因素不只是现在、而是“在中期内”影响其投资决策。多位政策制定者还表示，5月之后经济增长已失去部分动能，企业信心、企业支出、制造业活动、贸易形势变化等多个指标，以及全球经济增长也出现了放缓迹象。

当前，美国经济确实有点让人雾里看花。一方面，经济扩张进入第11年，持续时间之长已创历史纪录；6月非农就业数据亮眼，新增22.4万个就业岗位。更不用提牛气冲天的美国股市，以标准普尔500指数衡量，美国股市在过去10年涨了两倍。另一方面，也有人担心，经济已暗藏风险。一些数据已经显露端倪：比如5月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 ）终值创近10年以来新低；6月一项消费者信心指数惨跌10个点，降至121.5，创21个月以来新低。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于7月3日一度下跌至1.9603%，这是自2016年年末以来首次跌破2%关口，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投资者对贸易紧张局势和全球经济前景的忧虑。

“目前美国经济，有的数据确实不错，比如就业，但是，从中长期看，经过10年一个周期的小幅增长后，很多数据表明，美国经济很可能将进入一个拐点。”连平说，资本市场、制造业、房地产等相关数据已给出重要提示，即美国经济一旦进入调整，将是中长期的趋势性调整。因此，美联储考虑采取降息措施，带有一定预防性质，希望预防美国经济在未来出现调整，进入周期性的下行阶段。

连平判断，随着美国经济运行的发展变化，未来降息可能会进入一个周期。“至于降息次数多少，是怎样一个周期过程，还需进一步观察美国经济运行状况。”

侯若石预计，即使美联储7月降息，但是幅度不会太大，节奏也不会太快。因为，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的表现已脱离传统特征，降息的效用也需要“边试边看”。

“美国经济已不是因为供需引起的一些问题而导致经济形势的变化，明显的例子是，一方面就业率很高，一方面通胀率却很低，按照传统，就业率高，通胀率就该相应上升。这说明美国经济面临非传统问题，包括美国政府债务过高；企业特别是生产性企业脱离传统经济发展轨道，把大量资金投入资本市场，这也是美国股市十分火爆的原因之一。全球经济同样如此。鲍威尔在证词中提到的贸易摩擦、英国‘脱欧’，同样偏离了经济发展正常轨道，其最大危害是破坏经济秩序。没有稳定的经济秩序，经济就很难实现增长。”侯若石说。

美联储降息势必带动主要经济体央行降息，但是，用降息的传统手段治疗经济出现的非传统问题，能起多大作用还是未知数。所以，美联储会仔细评估，谨慎行事。

个人投资仍需谨慎

对于鲍威尔的这次发言，美国第一富兰克林金融服务公司首席市场策略师布雷特·尤因曾表示，这将是鲍威尔今年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他要么引导市场转向，要么与市场预期保持一致。

从市场反应来看，鲍威尔的最新证词似乎符合很快降息的预期，股市、金价、油价，一片欢腾。

10日，美国三大股指齐涨，标普500指数首次短暂突破3000点。亚洲股市在11日也得到“加持”，开盘即走高。10日当天，黄金一度涨逾20美元至1418.73/盎司，国际油价“暴力”上涨逾4%，美元指数则显著下跌。

如果美联储本月底降息，将是美国自2015年以来9次加息后的第一次降息。“这将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明确转向，是方向性转折性的变化。”连平说，届时需关注降息的后续影响。

在全球层面，一则将导致黄金、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的波动，美元汇率也会出现波动。如果再伴随贸易摩擦的继续，对全球经济和贸易将带来更多负面影响。二则美国若走向偏宽松的货币政策，全球其他国家也会跟进降息，“如此一来，债务水平会进一步增长，可能带来更大的债务泡沫风险”。

在个人投资方面，连平表示，中长期看好黄金。因为首先，货币政策会进入新一轮宽松周期。其次，随着美国经济和政策变化，对别国攻击性会更强，将导致全球风险上升。第三，国际货币体系处于新的动荡过程中，美元地位会受到多方挑战，黄金恰好能发挥保值增值功能。

今年以来，黄金价格走势喜人。上半年，国际金价涨幅超过8%。分析人士认为，本轮金价上涨，主要缘于世界经济前景不确定导致各国央行减持美元资产和加强储备多元化的意愿增强。此外，多国转入降息通道，也提振了资本市场对黄金的需求。

对此，侯若石认为，金价上涨说明投资者避险心理上升，说明大家觉得风险要来了。从全球经济发展来看，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至于美元汇率，连平判断，既不会总体走强，但也不会太弱。美元走势会受到两方面因素影响。一是偏向宽松的货币政策，二是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和贸易摩擦阴影下，市场的避险需求。一旦避险需求强烈，会影响到阶段性的美元汇率走向。

“降息对资本市场的影响会比较明显，市场可能会变得不稳定。”侯若石说，拿美国股市来说，上涨势头未必会持续。因为资本市场已过度消化了降息的预期。美国一些机构预测，如果真的降息，美国股市或许会调整10%—15%，所以投资美股要特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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