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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京都,有一场狂欢,猜猜里面有多少个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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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冯乔 2019-07-09 16:07
摘要:据说一千多年前,京都瘟疫蔓延,人们在神泉苑竖起66柄方天画戟,从八坂神社抬出牛头天王的神舆祭祀,驱除了疫病,解除了灾难。后来,这种驱除病灾的灵验行动,渐渐演变成祗园祭山鉾行事,立鉾,抬神舆,以期赶走闹病的鬼怪邪祟。京都祗园祭,与大阪天神祭、东京神田祭,成为日本三大传统节日。

京都七月,似有一只火烈鸟衔来炽热,人山人海地冲动,投入祗园祭的狂欢热潮。据说一千多年前,京都瘟疫蔓延,人们在神泉苑竖起66柄方天画戟,从八坂神社抬出牛头天王的神舆祭祀,驱除了疫病,解除了灾难。后来,这种驱除病灾的灵验行动,渐渐演变成祗园祭山鉾行事,立鉾,抬神舆,以期赶走闹病的鬼怪邪祟。京都祗园祭,与大阪天神祭、东京神田祭,成为日本三大传统节日。

八坂神社

北观音山

北观音山挂灯

三十多年前的平成元年,我在京都第一次领略祗园祭。那时,我在京都佛光寺送报所工作,每天手头上有2份报纸可看,一份《京都新闻》,一份《体育特刊》。《京都新闻》每天预告这座古都的岁时节令,是我最感兴趣的阅读版面。七月初,京都祗园祭开始预热。进入中旬,祗园街町各自为战,搭建彩车,名为山鉾,实际上是两种样式有点区别的木质彩车。山车,大多安置人偶、伞、树木等装饰物,体积比较小,几个人抬或推就能前进。而鉾车的特征是有小亭子,屋顶上顶着一柄长矛,最大的鉾车高达25米,车轮直径2米,重达12吨,动辄需要几十人费劲拖拉。这些山鉾像是搭积木,木结构组装起来不用一颗铁钉,而是用藤索捆绑缠绕。为了试验山鉾是否可行,街町要组织一次市民初拽试拉活动。


七月十六日入夜,京都祗园街町通宵灯会夜市。四条通、乌丸通禁止车辆通行,成为“步行者天堂”。京都人都换装,穿浴衣,摇着团扇,脚踏木屐去参加宵山活动。其实,这种浴衣并不是洗浴后穿的内衣,而是适合外穿的简易和服,轻薄滑爽,蓝底白花,是京都夏日流行色彩的标志。游客在河原町四条步行街散步,聆听用钲、鼓和笛子演奏的祗园小曲,买一串不能吃的“粽子”,挂在玄关,驱走恶鬼,预防灾难。

宵山步行街

浴衣少女

京都中心散布各处的33座山鉾成了风情万种的移动美术馆,豪华绚烂。每一座山鉾都有一个町保存会居民负责照管,展示古代到现代的珍贵文物。山鉾四面用金碧辉煌的织物围起来,有中国刺绣、印度锦缎、波斯挂毯、日本名画织锦等。山鉾挂起驹形提灯,灯火辉煌。有的山鉾还可以买票爬上去参观,但也有的山鉾不让女人入内。


我看到许多山鉾造型源自中国传统故事,含有汉文化元素,如:“郭巨山”,是《二十四孝》中的郭巨埋儿奉母;“孟宗山”,是孝子孟宗哭竹生笋;“伯牙山”,讲述俞伯牙因知音去世而破琴绝弦;“白乐天山”,描述诗人白居易向道林禅师请教佛法大意;“鲤山”,凸显鲤鱼跳龙门;“月鉾”,展出兰亭曲水宴图;“函谷鉾”,再现孟尝君夜逃函谷关;“鸡鉾”,显示尧舜时期诉讼太鼓筑鸡窝的太平景象。这些中国历史典故在日本广为流传,传递“忠孝仁义”“温良恭俭让”等意境。

鸡鉾

鲤山

鲤山挂灯

月鉾

日本松山芭蕾舞团曾经把“祗园祭”搬上芭蕾舞台,我在上海、南京和东京等地采访过松山芭蕾舞团创始人清水正夫。芭蕾舞剧“祗园祭”剧情充满革命性、战斗性:京都八坂神社从古代起就举办一年一度山鉾游行盛会,还有鹤舞、鹭鸶舞等民间舞蹈。这些聚众活动把分散的平民百姓团结起来,构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民众力量。官府老爷害怕了,颁布禁令,祗园祭被迫中断了。后来,劳动人民联合起来,抗捐抗税,决计恢复祗园祭。木匠新吉和街坊邻居悄悄地制作彩车,农民起义军和市民联合斗争,战胜了官府的打手和捕快。木匠新吉负伤后依然顽强屹立在山鉾上,民众拉起彩绳,山鉾滚滚推进而舞剧落幕。1964年,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中国领导人在北京观看了松山芭蕾舞团演出芭蕾舞剧“祗园祭”。

祗园祭山鉾

三十年后,我到京都想再看一次祗园祭,温故知新。山鉾还是老样子,我特别留意山鉾栏杆上雕刻着哪个题材的故事、车身上挂着金碧辉煌的织物来自何地。南观音山上悬挂龙王渡海的缀织,三十年没有变化;船鉾的船头上像凤凰那样的金色大鸟,依然金光灿灿;鲤山的木制大鲤鱼,长达1点5米,昂头摆尾跳龙门。螳螂山的螳螂翅膀和带刺长臂,安装机关,会摇晃挥动。祗园祭已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南观音山

祗园祭有一个重要仪式推选“稚儿”。稚儿从祗园名门望族中挑选神童,选择条件:住在四条町家的10岁左右男孩,家庭、资性、健康等状况经考察皆为上佳者。但近年来条件有所放宽,也可选拔其他区域的孩子,以“过继”名义入围,必须缴纳非常昂贵的费用。每年选出的稚儿作为神的使者,必须完成各种神圣仪式使命,也是一种特别的荣誉。


七月十七日,先导车的长刀鉾到了麦屋町通,稚儿率先砍断象征人界与神界分隔线的稻草绳,祗园祭各路山鉾就气势磅礴地出发了。长刀鉾,按传统总是第一个出发,其它山鉾出发顺序每年要抽签确定。京都祗园祭山鉾有:长刀鉾、函谷鉾、鸡鉾、月鉾、菊水鉾、放下鉾、船鉾、大船鉾、绫伞鉾、四条伞鉾;鲤山、岩户山、保昌山、郭巨山、伯牙山、孟宗山、白乐天山、太子山、木贼山、螳螂山、芦刈山、占出山、山伏山、浄妙山、黒主山、铃鹿山、八幡山、霰天神山、油天神山、桥弁庆山、役行者山、北观音山、南观音山等。另外,以前被大火烧毁的鹰山、布袋山等残留文物在宵山原地做展览。

船鉾

妙山

铃鹿山

役行者山

我在河原町看山鉾巡游,高高的山鉾斜屋顶上坐着的四个人,惊讶他们怎么不怕掉下来。原来,他们高空作业的角色叫“屋根方”,专门负责控制高尖鉾头的摇晃,还有调整沿街电线阻挡。


山鉾全靠人工拉动,车夫齐心协力拉拽,吱吱嘎嘎作响。山鉾没有刹车装置,有时就用木桩固定。最高潮处是山鉾走到十字路口,进行转动90度的“拐街角”,非常震撼。车夫在车轮下垫入成排的青竹,洒上水以减小摩擦,车上的人挥动扇子指挥,吆喝声中,很多人一同使劲,一起拉动转向。高达几层楼的彩车呼噜噜地神奇调转方向,刹那间,竹子皮破裂的嘶嘶声最大,水喷洒最多,欢呼声最高。

拖絏与刹车

艺伎舞子是京都特色人物,平时在花间小道,只能零星看到粉妆美人匆匆走过。七月二十四日,祗园后祭的花伞巡游,则是祗园佳丽的集中亮相,有先斗町歌舞踊,祗园东街小町踊等。众多美女或花笠步行,或乘车巡游,展示绝代美颜。

花伞巡游

先斗町歌舞伎踊

小町踊

花笠

山鉾和花伞巡游通过后,压轴出现了电线登高车,工人迅速把移开的信号灯恢复位置,河原町重返正常秩序。此时,我豁然发现,京都河原町四条通附近,山鉾行进过的主要街町,没有遮阴的行道树,信号灯也是活动的,一切为了势不可挡的彩车畅通无阻。所以,京都的七月那般火热,人们愿意接受暴晒,尽情感受祗园祭狂欢的辐射热量,平安无恙。

巡游后恢复信号灯

(本文编辑:许云倩。内文照片由作者拍摄)

栏目主编: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项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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