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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记忆】那敲锣打鼓送嫁妆的队伍,是火烫的生活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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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柴焘熊 2019-03-23 09:23
摘要:那时的陪嫁被子至少四条,这是比较穷的人家陪嫁数,多的被子往往有八条、十条、十二条等等,越多越体现其富有。陪嫁的被子一定要成双数。被子成件后,搬动时要由两人合作,绝对不可一人独搬。要知婚嫁的被子中有绸缎面的,很是光滑,倘若抓不住,一旦滑落地面,场面非常难堪,会遭来主家的埋怨,甚至被人直接逐出送嫁妆的队列。有的即使不被逐,到了男方家里也备受冷落,招待送嫁妆人喝酒时,不会被邀请坐上宴席。

旧时候崇明乡间的道路上,在气清景明的春日或艳阳高照的秋日,有时候能看到一支长长的队伍在缓缓行进。队伍打头的,是两个扛着红旗的半大孩子,后面是众多抬着物件的成人。时不时地还有爆竹声腾空而起。“喔,啥人家要嫁丫头了,今朝送嫁妆!”路旁看到的人大都会这样说。

 

这就是崇明早年乡间送嫁妆的队伍。早先结婚办喜事,女方先得选定一个黄道吉日,把陪嫁的嫁妆运到男方家里。那时乡间一来道路狭窄,难行大的车辆;二来交通工具稀少,最好的运输工具就是崇明的小车子,根本没有什么今天那样的各式汽车。要把嫁妆送到男方家中,就得凭借人的肩膀抬扛,于是乡间的路上,就有了长长的送嫁妆队伍。当然,女方家庭富裕的话,这嫁妆就越多,抬扛的人自然也就越多,那送嫁妆的排场就越大,队伍也就越长。说起来,当年在崇明乡下,这看送嫁妆也和如今看民间艺术的行街,看节日花车的巡游一样,是那个年代时的一种民俗。嫁妆多的人家送嫁妆时队伍排成长长一列,难怪民间有夸张的说法:十里红妆。送嫁妆的队伍并不像挑担或扛货的人那样,会急急匆匆行走,而是一路慢行,好让沿路的人细细观赏嫁妆,指点评价嫁妆。富裕人家因为陪嫁的嫁妆多,常常能吸引众多人赞赏的议论和羡慕的目光。如今我们可以这样说,这送嫁妆就是当年乡下结婚前的一次巡游。

 

这里,笔者要告诉现在的年轻人,千万别以为送嫁妆是一件随随便便找些人来送送而已的事情,内中它还大有讲究。

 

首先,这抬嫁妆的人员得经过认认真真挑选。一般,主家都会从邀请亲戚、朋友、邻里中挑拣长得比较端正、体格比较强壮的男子。那种大年龄的光棍或丧偶的中年男子,是不会被请来担当此庄重的任务的,因为人们认为让这种人送嫁妆不吉利。由于被选上抬嫁妆的可不是一般的卖苦力之举,而是一件颇让人感到有脸面的事情,因此送嫁妆那天,他们一个个穿得一身新,格外体面光鲜。没有新衣服的,最起码也得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服装,这样才显得有声势,有气派。

 

其次,为讨吉利,这抬嫁妆的杠棒要挑选好点的,它的两端一定要用红纸包裹好。嫁妆中陪嫁的被子,讲究尤其多。用来捆扎被子的必须是红色的布带子。被子要两条一起叠成“和合被”,为什么叫“和合被”?寓意新郎、新娘百年好合,两两成双。折叠的开口处相对,方方正正。绑被子还得把红带打成漂亮的四串结。四串结的眼要正好让抬杠穿得进,过大过小都不适宜,这结象征着婚姻美满幸福吉祥。那时的陪嫁被子至少四条,这是比较穷的人家陪嫁数,多的被子往往有八条、十条、十二条等等,越多越体现其富有。陪嫁的被子一定要成双数。被子成件后,搬动时要由两人合作,绝对不可一人独搬。要知婚嫁的被子中有绸缎面的,很是光滑,倘若抓不住,一旦滑落地面,场面非常难堪,会遭来主家的埋怨,甚至被人直接逐出送嫁妆的队列。有的即使不被逐,到了男方家里也备受冷落,招待送嫁妆人喝酒时,不会被邀请坐上宴席。

 

送嫁妆前往男方家的队伍先后也有规矩。一般,在开队的红旗后面是抬子孙桶和脚盆的人。子孙桶即马桶,和脚盆一样油漆成紫红色,用崇明土布染成蓝色然后做成圄腰包裹着。马桶之所以叫作子孙桶,是为祈盼新郎新娘早生贵子。紧随子孙桶后面抬的是梳妆台,再后,抬的就是什么板箱、五斗橱、大橱等。当然随着时代的不同,嫁妆的内容也会有所变化。记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的嫁妆最为豪华的要算“三转一响”了。所谓“三转”指能转动的脚踏车(自行车),得永久或凤凰牌的;洋针车(缝纫机)得蝴蝶牌或蜜蜂牌的;手表得是上海牌的。所谓“一响”指收音机,红灯牌的。后来发展为电视机,金星牌的。陪嫁的嫁妆还有梳妆台、五斗橱、大橱及椅子等所谓“三十六只脚”和“四十八只脚”的说法。日常生活所用之物件可谓应有尽有。一般人家的嫁妆也至少得有十抬八抬。当然,抬数务必成双数。

当送嫁妆的队伍在鞭炮声中进入男方家里,将嫁妆一一摆放整齐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高潮。因为在那些陪嫁的被子、梳妆盒子、台箱、板箱、五斗橱、大橱、脚盆、马桶及马桶箱、烘缸、茶具等内,大都藏有表示喜庆的小礼物,什么染红果壳的长生果(花生)啦,红枣啦,糖块啦,硬币等等,大人小孩争忙着翻箱倒柜,将藏着的小礼品一一搜寻出来。谁拿到手,谁就会得到喜气,因为这些东西寓意的是“生子、生财、生富贵、生福气”。那些送嫁妆的人往往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先行抢得这些喜气。主家呢,会乐呵呵地站在一旁观看。

 

如今,老百姓的生活和以往相比已经截然不同,陪嫁的嫁妆也越来越昂贵越来越高档。什么彩电、冰箱、洗衣机、电脑等现代化的东西早已不罕见。一些土豪家庭甚至还陪嫁轿车、陪嫁千万元巨款。陪嫁的嫁妆也都已改用汽车装运,用杠棒抬送嫁妆的习俗早已离我们远去。这婚前的乡间巡游也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栏目主编:沈轶伦 文字编辑:沈轶伦 图片编辑:笪曦
本文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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