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过春节，不仅是团聚、欢乐，还有美食，而且特别地讲究人与人之间的友善和喜悦，说的话充满了吉祥的气息，见到所有人都是一张鲜花般的笑脸。过年真是一个温暖如春的港湾，是一个平安欢乐的驿站。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人们的这种过年的快乐气氛，不仅在春节这几天的时间里，而且在除夕的年夜饭上得到了充分的张扬。口彩，这一被所有国人接受、反映劳动者幽默秉性、充满快乐人生态度和对美好生活向往的语言文化，在一桌年夜饭上用得最多，体现得最是淋漓尽致。

端到桌子上的所有菜，似乎暂时都失去了原来的名称，被“口彩”所替代，变得神采飞扬，吉庆祥和。儿时的年是在江南城市里过的，我清楚地记得，一般人家从大年三十一大早就忙着做年菜，年糕咸肉蛋饺海蜇之类的年货早在前些天就备妥，只要稍许加工就可以上桌。除夕日忙的是现做的菜，除了红烧大块肉、清炖老母鸡外，还有几个菜是我父母必做的，当然这些菜都有美妙动听的“口彩”。一条大鲢鱼是万万不会少的，因为“鱼”与“余”谐音，鲢鱼上桌，表示“连年有余”。几个上桌的蔬菜也都改了口：青菜因其菜色碧绿，叫“安乐菜”，吃了能一年安安乐乐；黄豆牙形若如意，叫“如意菜”，母亲还会加入些许百叶丝，就成了“百祥如意”。

在年夜饭的餐桌中央，放着一只紫铜暖锅，下烧乌炭，锅里贴边整齐排放着圆圆的肉丸、金黄色的蛋饺，以及晶莹剔透的粉丝……这些也都是有说法的：肉丸，寓意“团团圆圆”；蛋饺，象征“金元宝”；粉丝，象征“银链子”。旧时人们以为生活富裕，能戴金挂银就是一种富贵，这些象征的说辞寄托着人们对生活富裕和美的祈求。　　

到了盛饭时，大人会在小孩子的碗上放上几块小小的年糕，这是大人们对小孩子的祝愿：年年长高。　　

弥漫着快乐和喜气洋洋气氛的除夕年夜饭是属于孩子们真正的快乐。即使有小孩一不小心“咣”一声摔坏碗盏盆碟，大人们也决不会像平时那样火起脸呵斥，而是取“碎”与“岁”谐音，美其名曰“岁岁平安”。

年夜饭过后，就是守岁。象征光明的一对“守岁烛”点燃后，大人们会围在一起，说些除旧迎新的话题。这期间，小孩们就飞快地跑出门去，在门前燃放一些焰火爆竹。玩累后，他们回到家里等不及红烛燃尽，便上床睏觉去了。年初头开始的节日里，凡做事大都有“口彩”，以此体味出过年的欢乐。

口彩以丰富而出人意料的想象，将原本风马牛不及的一些事物与美好的心理愿望结合起来，使之具备了超于原物的本义，成为人们对来年和人生美好的祝愿。如今，许多人过节时，口中还保留着口彩，世俗生活里快乐的原则，在过年的这一时刻极为充分地表现出来。经年累月过后，口彩也成了成年的记忆，时间的风铃。

（本文编辑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