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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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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俞慧军 2019-02-01 07:01
摘要:到家已是午夜一点多,我睡意全无,独自一人来到阳台,揿亮了廊灯,坐在藤椅上静观午夜的飘雪。

腊月的第二场雪落在港城午夜。加完夜班的我驱车来到步行街西侧的一家小吃店,喝了一碗米粥后便走出店门,此刻时针已指向午夜零时。在这个时空的临界点上,走出店外的我发觉寒风中竟有“嗖嗖”的雪花飘落,并夹杂着雪珠。

 

横贯东西的沙洲中路两旁,璀璨的华灯忠实地护卫着这个雪落纷扬的城市,踽踽独行的行人渐渐稀少,一辆辆出租车在雪花漫舞中穿梭奔驰。当我走近停歇在道路旁的车子时,迎面走来两个人,忽然在一位行人面前跪下,乞求着什么。

 

我的眼睛在飘雪中有点模糊,未能看清楚那两个人与行人间的纠葛。当我一头钻进车子刚发动马达,便发现在两道炽亮的车灯前面出现两个人影,霎时便来到我左前方驾驶室的挡风玻璃前。飘雪中我发现老者面目苍老黝黑,旁有一个小女孩。我停车后跨出车门,两人便“噗通”跪在地上嘴中唠叨着什么。我扶起老者并催促他们快回家睡觉。小女孩颤抖着冻僵的手告诉我,她和奶奶是从安徽过来找母亲的,年前母亲用电话联系过家里,母亲姓杨,可一到张家港就打不通母亲的电话,眼看身边带的钱都用光了,于是就乞讨一点钱或食物。

我黯然,迅即给了些钱,便将祖孙俩带到巡警处,交待清楚后便离去。到家已是午夜一点多,我睡意全无,独自一人来到阳台,揿亮了廊灯,坐在藤椅上静观午夜的飘雪。  

 

江南腊月已少见大雪纷飞的日子,但腊月岁末却一连下了二场雪,这在少雪的江南真有点稀罕了。传承世代农人们的谚俗,把立春前的雪叫腊雪,立春后的雪叫春雪。腊雪对庄稼有益处,春雪就害大于益了。雪越下越大,飘飘渺渺之中我仿佛在聆听一曲曲美妙的天籁之音。身居二楼阳台,隔着廊窗看到一片片香樟树已挂满了洁白灵性的雪冰凌,像一朵朵盛开的白牡丹,也恰如一盏盏游离于风中的冰灯,而透过那片香樟林右前方的邻家瓦房上已是一片洁白。西邻家两只警惕性极高的大黄狗一定是被我家二楼的灯光吸引住了,紧摇着尾巴在院子里闲庭信步,虽无声息,但一观便知,这两只家犬也傲是兴奋。

  

家门前已有年岁的两棵蜡梅开满了金黄色的花朵,在午夜廊灯光线的照射下,一瓣瓣花萼在飘雪中洗涤着洁净的心灵。那积满雪绒花的枝头发出“噗嗤”的音韵,而晶莹剔透的雪冰凌在灯光的折射中映现出霓虹似的五彩缤纷,朦朦胧胧中看午夜的飘雪,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个雪晨。当母亲做好早饭后便唤醒我们:“夜里下大雪了,快起床堆雪人。”母亲的话真灵。我们从暖暖的被窝里迅速跃起,穿好衣服便走出门外,哇,好大的雪,过年了。记忆中的雪总在大年夜之前飘落。我们弟妹几个便在场上堆起了“雪人”。“雪人”看着我们吃早饭,午后阳光照耀,“雪人”流泪了,变小了。傍晚,天空又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记得那场雪下了整三天,当时乡广播站发出通知:“社员同志们,为防雪水渍害,要做好农田清沟理墒……”懵懵懂懂的年纪对雪的感情渐深,而对雪害却知之甚少。

 

阳光照在孩提时雪后上学的路上,美妙的景致便映入眼帘:远处洁白的田畴中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凹凸不平的雪道上早已踩出一道道泥泞。江南水乡的小河反倒在雪的映衬之中变成一道乌亮,潺潺的溪水在白雪之中流过恰似一条游动的青蛇。近处看雪后江南却别有一番情趣,在阳光的映照下,那融化中的雪盖不住青葱的稼禾;麦苗、油菜探出青嫩的叶片,那被雪冰凌挤压的枯枝和野草在阳光下倔强地伸展出原始的野性;鸟儿一刻不停地飞翔,寻觅着生存的希冀。化雪之时,心境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宁静,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一种姗姗来迟的悠然,一种春暖花开的矜持。  

 

江南午后艳阳下的雪景是美丽而动人的,茵茵的旷野间。  

 

那雪,暖了植被,红了梅花;蓝蓝的池塘畔,那雪,亮了溪水,绿了田野;袅袅炊烟萦绕的小村边,那雪,甜了禽畜,美了水乡……  

 

落雪渐止,天际竟有星辰闪烁。我等待雪霁后黎明的到来,我更挂记那祖孙俩是否找到了亲人。午夜雪落江南的等待虽有些许苦涩,但许多等待也许是美丽的。

 

(本文编辑朱蕊)

栏目主编:伍斌 文字编辑:朱蕊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徐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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