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贺建奎、韩春雨事件不再重演？在昨天举行的上海市科学学研究所“专家讲坛”上，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副院长李正风教授做了题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问题》的报告。在他看来，近年来我国科技界发生的这几起事件都与科研诚信缺失有关，我们一定要让科学共同体成为学术评价的真正主体，同时政府部门要加强对科学共同体的监管，完善公共治理体系，“三管齐下”才能有效提高国内科技界的诚信指数。

韩春雨犯了“诚实的错误”？

造假、篡改、剽窃被称为科学界的“三宗罪”，因为这三种科研不诚信行为最容易辨识，也最容易受处罚。“在一定意义上，我们把这三种行为看作最低级的学术不端行为，”李正风说，“但是似乎有一个误解——科研诚信主要是反对这三种行为。如果这么理解，我们就把‘科研诚信’这个武器所应该发挥的作用大大地降低了。”

去年，科技部成立了科技监督与诚信建设司，省区市科技厅（科委）也已或即将设立对应的部门。这一部门除了治理“三宗罪”，还负责调查处理一系列处于“灰色地带”的科研不当行为，如数据使用不当、论文署名不公、一个项目的资金挪用到其他项目。

“还有一种科研错误行为叫诚实的错误，也就是无心之失。”李正风举例说，河北科技大学对“韩春雨事件”调查后形成的结论，就属于“诚实的错误”一类，即韩春雨没有主观造假。对于这一定性，有很多人并不认同。怀疑韩春雨学术造假的一个理由，是他有违反学术伦理的先例——据媒体披露，他以前为了赚钱，给别人代写过论文，而且诱导他的学生买别人代写的论文。

严重违反科学伦理的“贺建奎事件”，也与科研不诚信密切相关。据新华社报道，贺建奎实施国家明令禁止的以生殖为目的的人类胚胎基因编辑活动，其行为严重违背伦理道德和科研诚信，严重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在国内外造成恶劣影响。

政府和科学共同体都要改革

针对科研诚信治理问题，李正风提出“三管齐下”方案。“解决起来不是太复杂，但是要做到确实比较难。”

首先，是让科学共同体成为学术评价的真正主体。要改变资源分配和评价之间的关系，重建对于科学共同体建设性、成长性的信任。中国科学共同体在科研诚信建设当中，既是一个主要的行动者，也是一个主要的责任者。李正风对听报告的科研人员说：“你们参加项目结题会或项目评审会时会有压力吗？很多时候可能没什么压力。听完汇报以后，课题组已基本起草好评审意见，评审组做一些文字修改，最后签个名，把评审费拿上就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压力？因为你可能不觉得这么做要担什么责任。然而，科学共同体应该成为科研诚信建设的主要角色和主要责任人，我觉得要把这个责任真正担起来。”

第二，政府的作用要调整，尽快建立严格的法规体系。在科研诚信问题上，政府的作用不是直接介入学术评价，代替科学共同体行使职责，而是要对科学共同体行使职责情况进行监管和规制。

第三，要完善科研公共治理体系。李正风比较了中国一些科研诚信专家组与美国卫生及公共服务部的科研诚信办公室。“别的不说，就说专家组成员吧。我们的专家组里可能很少有懂法律的。”美国卫生部科研诚信办公室专家组的专业构成，则更为全面。国内科学伦理委员会的治理体系也存在问题，有些已变成一个背书机构——科研人员要发表的论文如果涉及生命伦理问题，都会要求伦理委员会出具意见。“把这个机构当作在国际期刊上发文章的必要图章，这是对伦理委员会定位的一个严重误解。”李正风指出，伦理委员会应该是一个公共政策机构，是公共治理体系中很重要的部分。国内科研公共治理体系的完善，亟待政府发挥关键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