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加拿大以前我认为过流浪的生活是艰辛和悲惨的事情,我更以为没有人愿意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地去流浪。
在加拿大的街上,当我看见路边流浪的年轻人,总会轻易地下结论:他们不努力,他们不勤奋。只要勤快一些,吃苦一些,应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生活,最起码不用到处流浪,更不用在车站,街边乞讨。他们中大多人是在当地长大的孩子,天生没有语言的障碍,只要愿意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儿子听见我的评价总是会反驳:妈妈,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和悲伤?又怎么知道鱼的前世今生?他们走到这一步有许多的原因,不是简单的吃苦和勤快可以解决的。很多时候其实是无法来过别人定义的日子。如果可以,你就多帮助他们,不要随意评判他们。
我不能理解,和儿子理论几句,他就说中国的父母总是在judge(审视) 别人,评判别人。
儿子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在市中心的一个斯达巴克斯咖啡馆门口,他碰见一个中年人和他打招呼,聊几句之后,就礼貌地问儿子能不能给他买一杯咖啡。儿子看他穿戴整齐,温文尔雅,感觉可能是忘了带钱,就走进咖啡店为他买了一杯咖啡。
后来中年人告诉儿子他是流浪汉,刚刚从救济站吃了晚饭,很想念咖啡的味道。幸运地遇见了一个愿意为他买咖啡的年轻人。他告诉儿子他博士毕业,曾是一位心理学家。但因为生活的种种不顺,最主要的是他自己想离开,选择了流浪的生活。他反复告诉儿子一旦离开你的生活轨道,就很难再回去了。他后悔过,但已无力改变太多。
再见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对儿子说:孩子,把童年的不快留给童年,让那些不快待在原地,你继续前行,不回头。
儿子有点激动地告诉我:妈妈,你懂吗?从头至尾我都是一个听众,他却说到了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并且开导了我。千万不要再以为流浪的人都是懒人,他们中有的人天赋极高。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改变一生。
无独有偶,有一天广播上有一则新闻是这样说的:一位名叫舍瑞的姑娘,多年来一直住在桥洞下面。
她只拥有简单的帐篷和行李,简单的生活用品。她从一个城市走向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桥洞走向另一个桥洞,她说只有桥上汽车开过的声音令她心安,平和,那种喜欢无可替代。她的父母多次试图劝她回家,都被她拒绝。她喜欢流浪,喜欢行走,她不挑剔衣食住行,只想听汽车走过桥面的声音。
她的父母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随身带一个手机,希望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给父母电话。记者采访时她说自己很开心,一路遇到许多好心人,都尽力帮助过她。有时她自己也做一些临时工,生活完全没有问题,可以自理,请父母不要担心。她每个礼拜会给家里电话,和父母聊天。
最后记者说舍瑞的父母是百万富翁,女儿却一定要选择做一个流浪的人。
过自己喜欢的,想要的生活,这就是孩子们从学校里学到的理念。
做为母亲的我,可以理解流浪的心,却完全做不到放开手让孩子去流浪,即使那是他们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那是他们的梦想。
比起国外的父母,我更把孩子看成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愿意为他们承担很多,也要求他们很多。我总是不断指手画脚他们的生活,总是以为比他们有经验,有见解。
其实儿子常常告诉妹妹:我们听妈妈的话,但我们还是做我们想做的事。
(本文编辑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