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英语之外,法语、日语、韩语、意大利语……他们用所学服务外籍人士,体现上海城市温度

众多小语种达人志愿服务共守“平安”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吴頔/洪俊杰/李宝花/刘雪妍 日期:2020-03-11
■本报记者 吴頔 洪俊杰 李宝花 见习记者 刘雪妍

英语、法语、日语、韩语、意大利语……在上海严控境外疫情的第一线,有一群外语达人,他们“阵地”不同,身份各异,但都用自己所学服务外籍人士,守好上海大门、体现城市温度。

近日,本报记者分赴不同岗位,记录下这群达人的努力身影。他们也期待,有更多小语种能人加入其中,一起守护城市安全。

机场◆◆◆

日语“欢迎回家”

让旅客红了眼眶

本周日下午2时半,2名戴着口罩的男士拎着手提公文包走向虹桥机场1号航站楼的国际到达出口。他们是这趟东京飞抵上海的航班上最先出关的旅客。

“你好!欢迎来上海!”在确认旅客来自日本后,马荃与同事们用日语进行服务与指引。“您在上海有固定住所吗?住在哪个区?有没有人开车来接?”虽然刚上岗不久,3名市外办系统的翻译志愿者已熟门熟路,很快将旅客引导至他们在上海居住地所在区的登记台前,落实入境人员疫情防控管理。

外事工作者也穿上防护服

本周日一天,马荃与同事们共接待200多名日韩旅客。由于需要经过海关、边检等查验,自一趟航班上的首位旅客出关到最后一位旅客出关,最久的持续了2小时。其间,翻译们一直往来于出口与各区登记台间。

3月7日中午,正在家里吃午饭的马荃接到单位电话:“机场急需小语种翻译,需要我们支援一线,你愿意去吗?”“去!”二话不说,她匆匆收拾碗筷就赶去单位集合。下午2时抵达市外事办公室时,已有不少同事等候在此——他们都是即将分赴两大机场担任小语种翻译的市外办工作人员。

“现在防控疫情的重点转向了防输入,正是我们发挥外语特长的时候。”马荃说,来到抗疫第一线,自己“完全没有担心”,看到机场为每个人都做好了充分的防护,心里反而很踏实。“专家不是说了嘛,知识比消毒药水更重要,保护到位就不怕了。”“之前从来没想过,我们这些做外事工作的,有一天居然能像医护人员一样穿上防护服投入到抗疫一线的战斗中。”能为疫情防控贡献力量,市外办的小语种翻译们感到自豪。

“一对一”服务令旅客赞叹

“我也要被带走隔离吗?”一位女士在通道口观望片刻,犹豫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操着不熟练的中文发问。

“您在上海有住处吗?”得知这位女士在沪有工作有住处后,马荃解释,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集中隔离,并带她找到了所在区驻虹桥机场的工作组。

有些旅客刚刚经历重重检查走出通道,又看见密密麻麻的“防护服”,还是瞬间愣了神,隔着口罩都能看出来“一脸懵”。“有人和我们说,这个阵势只有电影里才见过。不过听到我们对他们讲日语,一下子就安心了。”马荃说。

“好厉害!”工作台前,不时能听到日本旅客发出赞叹。马荃印象中,以往工作中接触的日本人多数是比较内敛的,不会轻易对陌生人表达内心感情,但这次担任翻译的经历却让她有不同发现。“有旅客对我说,以前一直觉得日本的服务比中国要好,但这次来上海,接受‘一对一’服务,体验高效有序的管理,令人印象深刻。”

“到了上海感觉就像回家,放心了。”日本青年宫城(化名)与女友去年来到上海工作生活,此次一同返沪,“来之前就查询了上海的入境政策,也知道要隔离,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听到有人用日语对我说一句‘欢迎回家!’,一瞬间眼眶就湿了,几乎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宫城的女友攥着工作人员递上的热水说。

6小时一班岗延至12小时

根据航班情况,每天在浦东与虹桥两大机场上岗的小语种翻译,都需要从中午12时一直工作到深夜12时。一些翻译志愿者主动提出增加在岗时长、减少轮班班次,将原来6小时一班岗延长到12小时,这样一来,算上往返时间,有人每天几乎要花费15小时以上。虽然重点地区航班数量已经大幅减少,但由于通关过检时间增加,旅客们出关也变得更加分散,因而需要翻译们持续不断提供服务。

来自锦江旅游入境游中心的夏谦,周一刚刚在浦东机场上岗担任意大利语翻译,一天下来,嗓子已沙哑。“穿上防护服又闷又热,我们也不敢多喝两口水,因为去卫生间很不方便。”

最初市外办组织了9名掌握日语、韩语、意大利语的工作人员分赴两大机场支援,随后市文旅局和东方国际(集团)有限公司也积极支援口岸翻译工作,首批来自上海国旅等多家旅行社的30余名日、韩、意大利语导游领队志愿者,也已经轮流值守在抗疫第一线,缓解机场口岸翻译人员紧缺的问题。

社区◆◆◆

每一步有人守护

居民表示很安心

“这是消毒片,一升水泡两片可以用来清洁地面,泡四片可以给垃圾喷洒消毒。”穿着肥大的白色防护服,隔着口罩和面屏,朴花子用韩语在门口仔细解释,门内的韩籍居民不住地点头,说着“康桑阿米达”表示感谢。

小语种交流要靠志愿者

这户的韩国妈妈跟儿子刚从首尔返沪两天,正在进行居家隔离。他们是长宁区荣华社区的居民。虽然多语种的防疫友情提示卡中已经告知基础内容,可很多即时和复杂的问题仍需要面对面沟通,“破冰”任务交给了各位外语志愿者。“志愿者们就是及时雨。”荣华居民区党总支书记盛弘说,“英语大部分人多少都能说一些,但小语种的交流还是需要有志愿者。”

荣华社区有近8000名日韩籍居民,近期一天内就有几十名新增人员回来,日语志愿者数量比较充足,可以基本满足排班,而目前提供韩语志愿服务的仅有4人,为满足每天多路上门摸排工作的需要,志愿者们几乎天天上岗,如果能有更多人轮班,大家就能喘口气。除了日韩语之外,其他语言志愿者目前还空缺着。盛弘说:“最近压力确实大,对我们来说,外语志愿者肯定多多益善。”

朴花子在中智国际教育培训中心工作,精通日韩两种语言,是团市委招募的第一批日韩语志愿者之一。3月6日刚上岗,她就先电话排查了10家返沪韩国居民,名单中有人的地址已经从黄金城道改到虹许路,也有的一家三口没有登记孩子,她逐一完善了登记信息。

3月8日,她加入社区医生和街道志愿者等组成的上门排查小分队。找路线、上下楼、等待填表,用了3个多小时,一行人走访完7户人家。即使天气冷,朴花子穿着不透风的防护服还是热出了汗,一到室外就把帽子往下拉拉透气,街道志愿者面罩上的雾气也凝结成了水滴。

有的人家一开门就涌出热气。一位日本姑娘看到自己体温超过38摄氏度,忙用中文解释是开着空调的原因,医生让她在门口走道“冷静”一会儿,她也主动用水银温度计测量,隔一会儿温度就正常了。

下午在雅典花苑,韩国的李老先生开门看到医生,立刻主动说,“量体温吗?我这就戴口罩。”他身后的妻子也主动拿出手机,声音明快:“给你们看我们的随申码,都是绿色的。”医生给登记内容拍照留存,李先生转身拿出几包饼干递给医生,“给你们吃,辛苦了。”

一栋栋“扫楼”,一户户敲门,把名单上每个人的体温数据填上,听到不太熟练的中文感谢时,医生和志愿者们也给自己加油。居委会办公室里有社工通宵值班,物业工作人员的手机也在24小时待命,居民口中的“安心”是因为每一个环节都有人守护。

韩文问情况中文填表格

3月7日晚6时多,家住黄兴花园的韩国人金京正接到居委会求助电话。原来,一位返沪的韩国朋友要在隔壁大楼进行居家隔离,但他不懂中文,无法填写境外人员信息表。

放下手上的事,金京正马上和韩国朋友通电话,用韩文问情况,用中文填表格。之后,她还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同胞加了微信,告诉他一定要申请“随申码”,“去上海每个地方都需要,绿颜色代表安全。”对方不会,金京正就一个步骤一张截图地演示给他看,直到教会为止。这几天,金京正时常会在微信上问对方情况。“他目前一切都好。”金京正最大的愿望就是等14天隔离期结束后,去见一见这位只在网上联系的同胞。

“上海已经成为第二故乡。当社区志愿者,我在帮上海,也在帮自己同胞。”已经在上海生活了十多年、能讲一口流利普通话的金京正告诉记者,很多在上海的韩国人语言不通加上人生地不熟,在疫情期间生活显得更加不便。既然自己有这份能力,当然要出力帮忙。

已经是3个孩子妈妈的金京正能成为小区志愿者,背后也有段故事。上月底,有警惕性高的居民急匆匆找到黄兴花园居民区党总支书记孙欣:“楼里面有韩国人,你们到底管不管?”孙欣赶忙前去了解。原来,金京正一家一直住在这里,近期没有离开上海。孙欣把情况告诉居民,请大家安心。

本月初随着严防境外疫情输入,小区开始招募外语志愿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孙欣找到金京正,没想到她一口答应。金京正说,疫情刚开始时,在韩国的家人问她情况,“我请他们放心,生活在上海很安全。”如今家乡一些城市出现疫情,中国也在帮助韩国,“我也希望能从中出点力”。她希望韩国与中国都能尽快战胜疫情,恢复正常生活。

热线◆◆◆

听起来都很普通

但问题都很急迫

“他们有什么理由限制我的自由?”电话那头,老外气呼呼地直嚷嚷。原来,他从国外重点地区入境上海,按要求需要进行居家隔离。他实在想不通,拨打962288上海对外信息服务热线讨个说法。

帮外国朋友想得更周全

电话这头,服务代表林楠静静地听着,等对方讲完才接话:“您稍等一会,我再确认下有关规定。”林楠说,听他说完,是给他激动的情绪一个出口,说“稍等一会”,是让他有时间平复心情。十几秒后,林楠告诉对方,“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您的健康,希望能接受居家隔离。”虽然有所保留,但老外还是表示接受。“有人听他抱怨,有人愿意帮他查规定,相信他的心情会好不少。”林楠说。

“准90后”林楠负责热线的法语、英语接听工作,从1月30日开始复工,度过了忙碌的2月。刚开始外地同事还没回来,林楠的工作时间要延长两三个小时,以保证在人手紧缺的情况下热线24小时通畅。

林楠很能理解在上海外国人的焦急甚至无助的心情。疫情不可避免影响生活,如何查询航班、如何办理签证、如何购买生活物资,“每个问题听起来都很普通,但每个问题都很实在、很急迫。”

因此,林楠与同事愿意帮外国朋友想得更周全一些。比如,有外国朋友打电话来问哪里可以预订口罩。按理说,林楠只要找到所在居委会就可以,但她愿意多打几个电话,问清楚要带哪些材料、藏在小巷中的居委会怎么走、居委会从几点开到几点,然后一并告诉外国朋友,最后还不忘记说一句,“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给我们。”这不是句客套话,有的外国朋友和居委干部交流不畅,林楠在电话中当起第三方翻译。

一个班次说下来,往往口干舌燥,但林楠却并不觉得累,反而很有成就感。最让她高兴的,是在帮外国朋友解决好问题后,对方真挚的谢意,无论是亲口道声“谢谢”,还是用不同语言发来的感谢短信。“这是一条有人情味的热线,让外国朋友在上海能舒适便捷生活,体现的是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温度。”

凌晨接听意大利的电话

3月5日凌晨4时,吴斯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听到熟悉的“有一位外宾需要语言服务,您能帮忙接听一下吗”,她马上起床,坐在桌旁握好笔,进入口译的工作状态。

在沟通中她了解到这名外籍人士受聘于一家意大利公司,在苏州定居。因为工作关系需要从罗马飞莫斯科,然后从莫斯科飞上海,再回苏州。他想知道自己到中国后,需要在苏州还是上海进行14天的居家隔离。

吴斯琪将他的疑问转达给同时在线的市民热线话务员,耐心解释最新的隔离政策,并表示会将他的情况汇报海关,海关后续会跟他联系。

挂掉电话,她把热线的日期、时间、电话时长、通话内容以及今后要注意的细节都仔细记录在电脑里,并把整理好的内容发在市民热线志愿者总群里给大家参考,做完这些,已经快早晨5时了。

吴斯琪是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翻译研究(口译方向)研三的学生,是上外组织的32名学生涉外防疫志愿者之一。上岗半个月,这已是她接到的第4通深夜电话。有长住上海的外籍人士半夜回家后发现没有电,慌乱中打来电话询问的;也有外籍人士因为人脸识别失败申请不了“随申码”而着急的。

针对这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吴斯琪也在慢慢总结经验:“紧紧锁定‘上海发布’每天的新消息,多看新闻,紧跟政策,把说话节奏慢下来。”她有丰富的口译实践经历,但远程口译还是第一次,看不到对话双方的面部表情或肢体语言,增加了工作难度。

第一次接电话时,因为背景音嘈杂,来电的外国人问题很多、语气焦急,她有些紧张。“一开始的五六秒,我大脑一片空白,一直等听到Tokyo(东京),才反应过来对方咨询的问题应该与日本疫情的背景相关。”13分钟的口译完成后,听到对方原本焦急的语气变轻松,还称赞她中英双语能力都好,吴斯琪非常开心,“因为可以在特殊时期帮助到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