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模式”时隔3年后重启，俄乌德法释放希望通过和谈解决冲突的信号

巴黎峰会能否打破乌克兰危机僵局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安峥 日期：2019-12-10
■本报记者 安峥

俄乌德法四国领导人定于12月9日在巴黎聚首，参加“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讨论乌克兰东部地区绵延5年多的武装冲突。外界认为，此次峰会再次释放了各方希望通过和谈解决冲突的信号，但想要达成政治和安全领域的实质成果并非易事。

峰会期间，俄罗斯总统普京、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将分别举行双边会晤。舆论关注的是，各利益攸关方手里都捏着什么样的底牌。

立场悬殊拖累磋商

自2014年6月举行首次“诺曼底模式”磋商后，俄乌德法四国多次在这一机制下举行各层级磋商，并提出不少乌克兰危机解决方案，但收效甚微。比如2014年9月，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乌克兰、欧安组织、俄罗斯）与乌东部民间武装签订明斯克停火协议，但由于双方缺乏互信，协议一度夭折。再如2015年2月，“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谈签署新明斯克协议，就停火和东部地区政治安排等达成一致，但过去4年里，协议规定的第一步“双方全面停火、从冲突地区后撤重武器”都未实现，其他协议内容更是无从谈起。

有评论称，过去几年，新明斯克协议之所以难以执行，直接原因在于双方立场相去甚远：乌克兰政府要求“先安全后政治”，即东部地区武装人员和重武器先行撤出、乌政府恢复对乌俄边境控制权，然后再讨论东部地区特殊地位等政治安排；但俄罗斯和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要求“先政治后安全”，即先以法律形式确认东部地区特殊地位，再谈安全。

俄乌在分歧中互动

中断3年后，俄乌德法此番重聚巴黎，四国首脑将谈成哪些成果，俄乌总统又会展开怎样的互动，引发舆论热议。

《基辅邮报》称，泽连斯基12月6日表示，重启峰会本身已是一个“胜利”，希望能够带回“具体成果”。德国媒体称，基辅并不期待在巴黎峰会上取得重大突破，但可能达成某些具体成果，包括交换战俘、签署休战新协定等。

美媒大多忧心忡忡。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在巴黎峰会上，泽连斯基将与一个强大得多的对手展开较量。此次峰会是近年来乌克兰总统首次在没有白宫暗中支持的情况下进行重大外交谈判，风险相当高，泽连斯基的期望则很低。预计法德将敦促乌克兰全面落实“施泰因迈尔模式”——给予乌克兰东部地区特殊地位和地方自治。但这一呼吁已在乌克兰引发争议。昨天，数千人参加在基辅举行的集会，高呼“不投降”等口号。

《福布斯》网站称，俄乌就峰会议题分歧明显。泽连斯基在12月4日简报会上说，他最关心的是三大问题：所有囚犯的交换；改善顿巴斯地区安全；顿巴斯可能举行地方选举。但俄罗斯已制定出自己的议程：希望乌克兰政府与顿涅茨克州、卢甘斯克州进行“直接谈判”；推动谈判从乌克兰过境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新合同；促使乌克兰放弃在斯德哥尔摩仲裁法庭上提出的所有金融索赔。

有分析称，四国峰会会在互换战俘、撤出重型武器、乌方承诺落实“施泰因迈尔模式”等局部问题上达成共识，但可能难以就政治和安全方面的实质问题达成具有法律意义的路线图。峰会可能会规划一条向顿巴斯非政府控制区提供特殊地位、进行地方选举的清晰路径，但可能会遭遇乌克兰国内势力的反对和掣肘。

化解危机仍有阻力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所研究员姜毅称，乌克兰危机错综复杂，乌政治氛围仍然阴沉，解决乌东地区问题的阻碍和分歧仍然巨大，各方分歧不可能通过一两次峰会一劳永逸地解决，根源还是由地缘政治引发的战略考量分歧。从乌克兰角度讲，它认为加入西方（无论北约还是欧盟）是它自己的选择，俄罗斯的种种举动威胁它的领土主权。但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激烈对抗的背景下，乌克兰左右逢源的政治理想，最终变成二选一的尴尬。从俄罗斯角度讲，它认为乌克兰处在欧洲大陆的关键位置，应该奉行中立政策，不应该急切地选边站。自2014年起，乌克兰不仅奉行激烈的反俄政策，还表现出加入西方阵营的强烈意愿，不仅使整个欧洲大陆的地缘战略格局发生根本性变化，还对俄罗斯构成直接威胁。因此，双方出于各自的战略考量，很难化解分歧。再加上美国并不甘心放弃乌克兰，不会坐视乌克兰局势朝着对俄罗斯有利的方向发展。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李新指出，峰会重启可能表明，在美国渐渐抛弃乌克兰、欧盟对其兴趣日减的背景下，乌克兰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正在重新走向中立。不过，乌克兰国内仍有较为强烈的反俄力量，不允许它重新倒向俄罗斯。“做这个判断为时尚早”，姜毅称，泽连斯基政府当然希望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包括缓解乌东地区的紧张状态。毕竟过去几年波罗申科政府实行的对俄强硬政策效果并不理想。但从根本上说，乌克兰国内反俄、加入西方阵营的基本政治立场并没有任何改变。

普京再访法引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普京时隔数月再次访法，欧洲舆论也对俄欧关系的改善给予关注。

姜毅称，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现在仍处在紧张状态，并没有得到真正缓解。法俄、德俄只是在解决一些具体问题上达成共识。从德法这些老欧洲国家的立场上讲，施压和对话应该并行，而不能只采取一种方式。从这个意义上看，尽管法德想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关系，但并未触及双方的根本矛盾和分歧。目前的进展仅限于止损，不让紧张局势进一步恶化。

“欧洲一直很矛盾”，李新称，其一，欧洲既担心俄罗斯的军事力量，又希望恢复与俄罗斯的经济联系；其二，新老欧洲态度不一。以法德为代表的老欧洲外交独立的倾向更明显，出于经济联系的考量，更多地希望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但像波兰、捷克、波罗的海国家都是新欧洲的代表，地理上离俄罗斯比较近，提防和警惕的情绪仍很重。

新闻背景

“诺曼底模式”

“诺曼底模式”是一个致力于解决乌克兰东部地区冲突的谈判架构，创立于2014年6月。法国借纪念诺曼底登陆70周年之际，邀请俄罗斯、德国和乌克兰领导人在诺曼底就乌克兰局势进行首次磋商。在那之前的两个月，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包括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爆发政府军和民间武装之间的大规模冲突，造成多人死伤。

首次峰会以来，四方先后举行四次峰会，其中最有成效的是明斯克峰会。各方当时签署新明斯克协议，就停火和东部地区政治安排等达成一致。由于分歧较大，“诺曼底模式”会谈自2016年柏林峰会后一直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