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向“黄马甲”让步，但改革立场不会变

■王文新

法国“黄马甲”运动已持续近一个月。面对来自抗议民众和各派政治力量的批评压力，马克龙总统于当地时间10日发表了电视讲话。他讲了些什么？释放哪些信号？

派发四个利民“红包”

马克龙10日宣布，自即日起法国进入“经济和社会紧急状态”，并发布四项自2019年起施行的“利民”措施：最低工资提高100欧元，达到1310欧元；加班费不征税，免社会捐金；要求有条件的企业发年终奖，不征税，免社捐；不增加月收入2000欧元以下的退休者须缴纳的普遍社会保险捐税。

在抗议浪潮蔓延全国、个人威信急剧下降的形势下，上述措施可谓马克龙的无奈之举。加上之前菲利普总理宣布的包括将增收燃油税推迟半年在内的几项措施，法国政府确实做出不小的让步，在所涉领域停止甚至多少回缩了一些原本迈得很大的改革步伐，为民众恢复或增加了一些实际福利。

然而，马克龙的讲话及宣布的措施更多是一种政治策略。例如第一项措施，马克龙承认，企业可能无法支付所提高的最低工资，差额实际将由政府以就业补贴的形式负担。但政府已经计划和许诺的就业补贴仅几十欧元，而且很可能继续通过政企“磋商”，最后仍由雇主以最低工资的形式负担。

至于后三项措施所涉的免征税、免社会捐金或不再上调普遍性社会保险捐税，法国一直采取个人报税制，税制和社保计算办法十分复杂，对家庭合理支出能够充分考量，且所涉的只是加班费、年终奖和上调的一部分，政府实际的增量支出并不会很多。另外，对于年终奖，马克龙强调是有条件的企业尽可能向职工发放，除所谓免税免捐之外，政府并不负担一分钱。因法国整体经济低迷，很多企业的职工恐将无法享受到这一福利。

电视讲话初见反响

在“发蛋糕”同时，马克龙还承认，自己就任以来的一些言论伤害了部分民众，对民众呼声可能没有作出足够及时和有力的回应，他会担负起属于他的责任。法国《回声报》指出，这是马克龙自2017年5月就任总统以来所作的“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从马克龙个人性格和执政风格来看，这是一位有抱负、立场坚定的改革派政治家。过去有多位前任总统在经济与社会改革中折戟，但马克龙敢于步其后辙，开启新的改革，这说明他的政治勇气和重新振兴法兰西民族的政治信念。对去年劳动法改革和这次燃油税改革引发的抗议浪潮，尤其是席卷法国甚至蔓延至邻国的“黄马甲”运动，马克龙显然始料未及。但如前分析，这不会从根本上动摇其改革的立场，他执政后很多言行都反映出这点。例如今年9月16日，一名失业者向总统诉苦找不到工作，马克龙回复说，他无法亲自照顾任何人，语气强硬；并且建议对方改行，还轻描淡写地说“我只要到马路对面就能给您找到工作”，被指不知疾苦，引发巨大争论。

马克龙发表电视讲话之后，最新民意调查显示，多数法国民众赞同政府最新举措，超半数认为示威应该停止。

法国各派政治力量也都及时、充分地作出反馈。马克龙的让步出乎意料地得到右翼共和党的支持。该党副主席菲尔蒂耶发推文称：“这是中产阶级的胜利。”但其他反对党均持批评态度：“不屈的法兰西”党领袖梅朗雄宣称，还需要新一轮集会抗议；“民族联盟”主席勒庞说，“马克龙退后一步，是为了更猛地前扑”；社会党第一秘书奥利弗·福尔辛辣地讽刺说：“航向没有改变，我们正向未来倒车”；社会党前总统候选人本努阿·阿曼说：“总统动的地方甚少”。法国总工会秘书长马尔蒂内则彻底否定了马克龙的“让步”，称“共和国总统什么也没搞明白”。

马克龙总统的讲话显然意在平息民愤和抗议浪潮，是真心想让街头民众在圣诞节前回家过一个好年，同时也是真心想让总统府和政府过一个好年。但根据上述分析和法国国内的反应看，其意图能否实现、“黄马甲”运动能否在节前和年底前有所平息，仍需观察。

（作者为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

抗议活动爆发以来首次发表全国讲话，展现“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马克龙向“黄马甲”让步，但改革立场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