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家丨德国政府组阁困境下的诸党百态

德国9月24日大选后，“牙买加联盟”组阁谈判已经宣告失败，现在时是，社民党即将就组成“大联盟”展开与联盟党的开放式谈判，但将来时仍是个未知数。
    
面对政府组建危机，不同党派代表不同阶层的利益，分歧不可避免，联合政府的成功组建主要依赖于各方之间的妥协。从理性角度看，政治家在作出决策时应从国家利益出发，而实际情况却是，组阁过程中大党和小党之间相互博弈，更多考虑自身利益和政党阶层利益。危机是最好的试金石，哪个党派在追求权力时逃避承担责任，一目了然。

联盟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前基民盟的政治家们正在寻求与社民党讨论组建大联盟政府。不过，在诸多政治家和学者看来，这一谈判过程也不会太轻松，当前大联盟各方主要争议点依然是难民和移民问题。社民党坚持保障部分难民群体的家属来德国团聚的权利，而就这点，基社盟首先不同意，认为如此庞大的移民数量，完全超出德国的整合能力。

联盟党作为第一大党在组阁谈判过程中比较被动，如此被动的局面主要归根于默克尔开放的难民政策，联盟党内部对其也是过分纵容，最终导致把主动权拱手送给其他政党。基民盟已经逐渐认识到自己在难民政策中犯的错误，“牙买加”谈判失败后，联盟党计划2018年遣返有案底和危险的叙利亚难民，同时对叙利亚的安全局势进行评估。不管下一届德国政府是怎样一个格局，德国的难民政策一定会收紧。虽然联盟党在组建政府中比较被动，默克尔政治生涯有所波折，不过，就目前政治格局来看，无论是大联盟联合执政、少数派政府还是重新选举都基本不会撼动默克尔的总理宝座。

社民党：千呼万唤始出来

经过两周的各方协调，社民党高层对于组成大联合政府态度有所缓和，究其原因，从个人层面来看，政党是由人组成，社民党的部长们不太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这有利于开启组建大联盟联合政府的谈判。当前国家层面和欧盟层面的影响因素也都在给舒尔茨施压，希望其尽快促成组建稳定的政府。在欧盟层面，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希腊总理齐普拉斯鼓励舒尔茨，欧洲多重危机需要一个稳定的德国政府，愿其在政府中积极承担责任，尤其是马克龙多次强调，舒尔茨在联邦政府中能够更好地主张和推进欧盟的改革；德国国家内部，各州长也纷纷给社民党施压——当前德国需要一个有执行力的政府。

若大联盟谈判顺利启动，社民党在谈判中占据较大优势，尤其是可以向联盟党提出联合执政的条件。说到组阁谈判，其实非常简单，就看联盟党多大程度上兑现社民党开出的圣诞节愿望单了：难民家庭团聚问题、税收政策的调整以及取消私人医疗保险等。先不谈社民党的愿望是否现实，其实社民党手中也没有多少牌可打，多数社民党的支持者也不愿意看到重新选举的局面。倘若“大联盟”组阁谈判失败，很有可能社民党会像自民党一样背上组阁失败的罪名，届时社民党一定不会从重新选举中获益。从当前局势来看，社民党拥有最佳时机：可以跟联盟党提要求、可赢得时间来明确本党定位、给民众展示社民党负责任的一面，并且得到欧盟伙伴的信任，而且社民党高层可以继续待在部长位置上，至于能否把握机会，就要看德国社民党员的综合智慧了。

自民党：若有所失

虽然大多自民党选民能够理解自民党主席林纳德中断“牙买加联盟”组阁谈判，不过根据一项电话采访，民众对林纳德满意度下降了13个百分点，认为“牙买加联盟”组阁谈判失败归咎于自民党。根据德国商业广播电视集团（Mediengruppe RTL Deutschland）11月底到12月初的民意调查：在“牙买加联盟”组阁谈判失败两周后，自民党明显失去了不少选民。
    
当前社民党领导层已表示支持就组建新政府与联盟党展开开放式谈判，这在林纳德看来：“大联盟”组阁谈判不会有“牙买加联盟”那么多阻碍，也较为稳定，不过缺乏创造性。当然不能完全排除“大联盟”组阁失败的可能性，自民党会考虑少数派政府。不过就默克尔目前表态看来，若大联盟政府组建失败，比起少数派政府她宁可进行重新选举。

绿党：天塌下来，自有大党撑着

在“牙买加联盟”组阁试探性谈判过程中，德国绿党主席厄兹代米尔曾公开表示愿在气候、交通和能源政策方面作出妥协。为了政治需要而偏离自己的政策立场，体现出绿党渴望执政的梦想，不过这一梦想随着“牙买加联盟”谈判终止而基本破裂。绿党巧妙地将“牙买加联盟”组建失败归咎于自民党的不负责任，以此保全自己。如果大联盟组建成功，理所当然绿党继续回到反对党的位置上，虽然失去了执政机会，习惯在野的绿党却能够作为反对党坚持自己的环境保护理念，大力推动可再生能源等主张。绿党高层对大联盟联合执政充满怀疑，虽然绿党知道少数派政府缺乏稳定性，但也不拒绝与联盟党组成少数派政府。在国内政局风云多变之际，作为小党的绿党自我平衡得失，认为再大的危局总会有大党出来收拾，无论执政还是在野，绿党已成为德国政坛不可忽视的力量，逐步将政党理念提上德国政治日程。

选择党：努力寻求存在感

 接下来，无论是大联盟还是重新选举，选择党都能一定程度上从中获益：如果大联盟组建成功，选择党就自然而然成为联邦议会第一大反对党，根据德国联邦议院的传统，最大反对党的成员可以担任联邦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一职，如此便可借机阻碍政府执行新政，不仅可以对政府财政方面加以制约，也可借此对政府的欧盟政策加以阻挠；若重新选举，受鼓舞的选择党一定士气大振，可能会借助民众对传统大党的失望获得更多选民。不过也不一定，联盟党在难民政策上已有所转向，这会让其赢回不少选民。因此选择党党魁也不断警告选择党的支持者们避免极端化行为，这将正好成就大联盟组阁成功。对未来选择党也充满担忧，若“大联盟”执政，反对党中的四个小党会不断强调各自党派的明确方针，以获得更多选民支持，那么不团结的反对党影响力也会大大受限。

左翼党：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左翼党既不参加“牙买加联盟”的组阁谈判，也不在“大联盟”谈判中扮演角色，又不在少数派政府组建的选项中，由于没有收到德国联邦总统谈话邀请而感到被排除在外。当前基本可以确定左翼党会在联邦议会中继续扮演反对党的角色，在本次大选中左翼党的得票率比2013年的选举上升了0.6％，但却因为选择党的强势逆袭而失去联邦议会的四个席位，当前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左翼党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当前德国组建政府困难，但目前的不稳定只是暂时的，德国国内不乏乐观的声音，“牙买加联盟”谈判破裂并不能算是政治危机，只不过是一个测试，接下来可预见的是，“大联盟”谈判将比“牙买加联盟”更容易达成妥协，且默克尔与舒尔茨至少存在一个共识：期望构建一个可靠且稳定的政府。此外，当前德国国内重新大选的呼声也不绝于耳：尽管重新选举耗时耗财，如果通过重新选举能够建立稳定且有行动力的政府，德国民众将会果断支持重新选举，因为如果一个不稳定且缺乏共识的政府做出一个错误决策，给国家带来的损失将远远超过重新大选的花费。
    
（作者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研究员、德国波恩大学全球研究中心研究助理。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栏目主编：杨立群；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