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门大街，老北京的叫卖声渐歇，操着五湖四海口音的游客们陆续散去。

　　一街之隔，胡同里的老住户三三两两出门纳凉，他们眼前是父辈从未见过的新景象，也可以说是消失了数百年的旧景——流水潺潺的三里河。

“水穿街巷”景象重现前门

　　三里河是一条今年“五一”刚刚出现在北京前门的人工河道，600多米的水系蜿蜒在胡同与院落之间。五六米宽的河道不算开阔，小石桥遍布其上，两岸垂柳依依。近处看，河水清澈见底，锦鲤浮游嬉戏。

　　吴大爷是这里的“土著”，世世代代居住在皇城根下。他说，站在小石桥上吹吹风是他的新爱好。

　　吴大爷见证了三里河的从无到有：“政府去年下半年开始施工，今年五一前就完工了，总共不到一年时间。”原来交通不畅、环境脏乱的平房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里河在胡同、院落间“水穿街巷”。

一条仅存于史书中的河道

　　三里河的街巷里曾经传出少年梅兰芳的初啼，也曾留下老舍寻访的脚印。但作为一条河，它只存在于史书。

　　“听老人说这里原来有条河，但谁也没见过，从我记事起，这儿就都是平房。”吴大爷对三里河过往的了解仅限这个留存下来的地名。

　　历史上，这里确实存在过一条河流。明正统五年（1440年），官府为护城河泄洪而开挖三里河。在明万历年间的老地图上，这条小河由前门外东护城河壕口引出，向东南蜿蜒而下，全长三里。到了清代初期，三里河大部分河道被夷为平地，附近居民便沿河道故址建房，逐渐形成多条街巷。

　　三里河老住户吴大爷家在河边的北芦草园胡同。“芦草园”，和周边的很多地名一样，昭示着这里的历史：据说，明代这里曾长满芦草。芦草园旁边现在还有大席胡同、小席胡同，就是因为这里曾经是积芦草、编织苇席的地方。但三里河湮没在历史里，芦草也不复存在。

老城传统风貌一点点恢复

　　今年，三里河水景从史书里走出来。这是东城区近年环境整治的一个大手笔。作为古都旧城重要的历史片区，东城区从去年开始对三里河进行整治与提升。胡同景观整治、市政管线改移、乔木种植、水处理系统……据负责三里河水系复建工程的天街集团负责人介绍，经过九个月的整治，三里河摘下了“脏乱差”的帽子，成为了东城区的胡同水乡美景。

　　“三里河奠定了前门地区的城市肌理，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市井民俗文化也和三里河密切相关。”东城区相关负责人介绍，这次改造让史书上的前门记忆，变成了居民身边可触及的风景，老城的传统风貌在改造中一点点恢复。

　　三里河项目是北京新一轮“疏解整治促提升”的一部分。据介绍，北京核心城区东城、西城2000多条背街小巷正在紧锣密鼓的整治中。3年内，所有小巷都将重拾旧日的宁静。

胡同生活方式在改变

　　三里河重现，消失了百年的河岸芦草再次茂盛起来。晚风中，芦草摇摆，沙沙作响，这是在北芦草园胡同生活了一辈子的吴大爷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说：“1954年，我出生在这里。1981年，我结婚也在这里。几十年了，这里没有过大变化。”几十年不变的胡同就如同他几十年不变的生活方式。

　　直到这条河的出现。过去，吴大爷每天步行半小时去南边的天坛遛弯。他说天坛开阔，人再多也容得下。这个春天，三里河竣工，吴大爷改变了老习惯，很少去天坛了。

　　夜已深，吴大爷独自站在小石桥上，看着桥下一群群的锦鲤，不远处，是一簇簇盛开的荷花。“你看，这里像不像江南？1981年，我结婚那年去过上海。南方有很多这样的小河。”

　　耳畔传来水流潺潺，伴着一声声蟋蟀的吟唱。“就差几声蛤蟆的叫了。”吴大爷打趣地说。三里河竣工仅仅三个月，天长日久，谁又能确定这里不会出现蛤蟆的叫声，和胡同外前面大街的叫卖声唱和呢？

图片摄影：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