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到底做了什么？这是美国媒体自“通俄门”曝光后从未停歇的议论，也是特别检察官米勒正在寻找的真相。自5月9日联邦调查局（FBI）前局长科米被解雇后，“通俄门”似乎正朝着“水门事件”的轨迹滑步而去。

“通俄门”的转折和“命门”

   
14日，美国多家媒体证实，米勒已将“通俄门”调查扩至特朗普是否妨碍司法公正——这也是40多年前，时任总统尼克松因“水门事件”遭弹劾的罪名之一。《华盛顿邮报》称，这是历时近一年的“通俄门”调查的重要转折点。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问题学者刁大明说，从6月8日科米在国会作证起，“通俄门”调查便从“是否通俄”的事实性调查扩展到了“是否妨碍司法公正”的程序性调查。

   
一年前，“通俄门”刚刚进入公众视野时，叫做“黑客门”。当时（去年6月），FBI一名探员发现，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电脑系统遭黑客入侵，随后展开了调查。起初，FBI调查重点在于俄罗斯是否干预了大选。但随着调查深入和特朗普胜选，FBI发现特朗普“身边人”与俄罗斯方面一直保持互动，风向开始扭转。舆论开始关注，特朗普团队是否与俄接触？是否作出过如果胜选缓和关系的许诺？是否换取了俄罗斯黑客介入大选？

   
第一次重大转折发生在今年2月。前国家安全顾问弗林因“电话门”辞职，“黑客门”调查正式转向“通俄门”。调查焦点转向特朗普竞选活动是否与俄罗斯“勾结”。 然而，弗林辞职并没有让事件平息，反倒为下一次高潮埋下了引线。5月9日，第二个重要转折出现。特朗普意外解雇了科米，此后不久，便有媒体爆料科米有一份“谈话备忘录”，记录了总统在2月15日“希望”他放弗林一马。重压之下，司法部任命米勒出任“通俄门”特别检察官。刁大明说，从那时起，调查的风向再次偏转，开始向“总统是否妨碍司法公正”发展。6月8日科米国会听证，可以视作第三次转折，调查正式扩展至司法程序。

   
不过，《纽约时报》称，FBI仍处于信息收集阶段，这并不意味着检方正在针对总统立案。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所长达巍表示，到目前为止，只能说“通俄门”调查越来越深入，但仍未找到真正对特朗普构成致命打击的证据。刁大明也认为，调查复杂化、扩大化对特朗普不利，但这种不利尚不具有严重性。“不过，对调查团队而言，事实性调查证据链条复杂，涉及国内外诸多因素，如今先回落到司法程序调查，反倒更容易一些。但要坐实妨碍司法罪名并非易事，需要有更关键的第三方证据，其中就包括所谓的谈话录音带。”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事件中，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弗林可以说是“命门”人物。他是“通俄门”调查的实际起点，曾于2015年去过莫斯科，在俄罗斯RT电视台的晚宴上发表有偿演说，而当时俄罗斯总统普京就坐在他身边。他也是特朗普“妨碍司法公正”指控的起因，特朗普“希望”科米放他一马。刁大明说，目前弗林已向国会提交了600页资料，正处于自保阶段，将来他是否会在国会作证将成为局势发展的关键。

尼克松的“错误”和启示

   
有分析指出，无论当时的“黑客门”还是“通俄门”，其折射出的本质是俄美关系的复杂性。也有评论认为，最初的一系列风波表明，美国国会和军方内部的一些人（反俄派、建制派）想利用特朗普身上的“亲俄”标签做文章，削弱他执政合法性，从而影响其对外政策。但事情演变的速度和方向，远远不在人们预料之中。如今特朗普本人卷入了司法程序调查旋涡，这是其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美国媒体评论称，这位总统距离“水门事件”又近了一步。

   
45年前的6月17日，5名带有中情局（CIA）背景的“窃贼”在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所在的水门大楼，试图安装窃听设备并盗窃文件时被捕。然而，这起“三流的盗窃案” （白宫当时的评语），经过两年的刑事和国会调查，最终使得尼克松总统在参院弹劾审判数天前主动辞职。 有评论称，“水门事件” 并不是罪名本身，真正将尼克松逼入绝境的是他试图用谎言掩盖真相、试图阻止FBI调查（蓄意破坏司法公正）、试图将总统置于法律之上（滥用职权）。而当时的美国媒体挖掘真相，将总统如何一步一步从“欲有所为”到“为所欲为”展现给公众，引起舆论哗然、民意沸腾。最终，在民意推动下，国会启动了弹劾程序。

   
最近，尼克松的总统律师顾问、因“水门事件”获刑的迪恩在电视节目中评论“通俄门”时说：“我对白宫的反应和对这件事的处理感到非常震惊。 白宫正处于‘掩盖’的状态，对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我自己亲身经历过这种‘掩盖’。”

   
刁大明认为，如今的“通俄门”远未到达“水门事件”的重量级。首先，它牵涉选举、黑客、俄罗斯、外交运作等多重因素，涉及面更广，情况更复杂，呈现出一团乱麻的状态。其次，目前没有任何堪比当年“白宫录音带”的关键证据，调查进展的政治影响力仍然有限。第三，也是最大的不同在于，包括“水门事件”在内，美国历史上三次弹劾危机都发生在“分立政府”的情况下，国会两院由反对党控制，具有足够的动机向总统“开炮”。现在的美国是“一致政府”，国会两院都由共和党把持，无论是众院作为起诉方提起弹劾要求，还是参院作出弹劾审判，都需要约20名共和党议员“倒戈”才够票数，而就目前情况看，出现这种大面积党内叛变的可能性不大。

   
达巍指出，“通俄门”对特朗普的影响仍然有限。特朗普目前的党内状况仍较为理想，至少国会高层予以支持。选民层中的基本盘也还在。刁大明说，如果调查在短期内没有突破，民众支持的基本盘没有发生塌方式逆转，总统被弹劾的可能仍很小。但达巍还提醒道，我们不知道整个调查的结果会怎样。结果如果成立的话，对特朗普会有比较大的影响。

   
美国媒体认为，特朗普版“水门事件”是否上演，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总统接下来的反应——就像当年的尼克松一样。尼克松曾说，“我是以如此错误的方式在处理‘水门事件’，它将成为我的余生中每天都要背负的重负”。

   
希望在40多年后的今天，这场“错误”不会再重演。
   
（栏目主编：杨立群。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徐佳敏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